这日照例是去城内僻静的地方转上一圈再去那日碰到欧阳淳的地方走一遭,以期还可以碰到,但令人失望的是,自从那日匆匆一瞥后便再也没有欧阳淳的半些消息。
甚至于欧阳靖也只探得欧阳淳秘密入了风城,暂住在庆王府内,至于其他的,无从知晓,好似他安插在庆王府内的眼睛一夜之间悉数尽灭。
这样的情况让欧阳靖隐隐觉得事态不妙,是以今日她出府前,特地遣了小仲子来,嘱咐她万事小心。
一日快尽,林语嫣背靠在马车壁上,微眯双眼,倘若今日还不能见到欧阳淳,那明日定要好好休息一日。突然,马车过庆王府后身的一条巷子时,两侧墙头上赫然传来一声大喝:“打劫!”
马儿耐不得惊吓,扬起前蹄大声嘶鸣,马车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混乱之中林语嫣几次撞到了头。车夫虽然在极力稳住马车,可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加之墙头上一起出现的四个壮汉,更是叫他脊背一凉。
马车终于被及时稳住,林语嫣也顾不得安抚碧云,缓了口气撩开车帘。
目光一一掠去,四人身形敏捷,皆为黑衣且蒙面,林语嫣顿时神情一凌。只片刻便断定这四人并不是一般的劫匪,只因一般的劫匪断然不会傻到去招惹靖王府的马车。而且假使真的是打劫,也必然不会在出手前与人打招呼,这是很愚蠢的事情,那么方才的一喝唯一的目的便是迷惑。她攥紧双拳,眼内渐渐显出一抹戾气。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车夫双腿微颤着递上从袖中掏出的散碎银子。
四人眼皮未眨,当中一人微一用力便将车夫踢到一旁,车夫手上的银子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落了一地。
“滚!”
“谢谢好汉手下留情!”车夫斜了那人一眼,顾不得拭去嘴角的残血,敛着气,缓缓往后退去。
碧云气得双颊泛红,瞪圆了眼睛一时间胸中似被巨石堵着,狠狠啐了一口,“卑鄙小人!这几日夫人也没少赏他银子,却不想遇难时竟跑的比谁都快!”
林语嫣依旧柳眉深锁,却是未语,只看了碧云一眼,轻摇了摇头,顺势将车帘放下。
事态未明时,能少牵连一个人终究是好的。
眼见车帘上映照出的黑影越来越深,未及四人挑帘,林语嫣率自道了声:“既是贵人相邀,又何苦安排这样拙劣的戏码,如此,倒是折污了贵人。”语毕,她挑了车帘,探出头,明净透彻的目光直直盯住四人。
对于林语嫣如此平静的反应,四个人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竟是这般的处变不惊,虽然主上说过车上的人是谁,也嘱咐过他们轻易不要动手,更是不能伤了她,但真见到了还是让他们略略吃了一惊。
“夫人果然不俗!”其中一人仰头一笑,就势抱拳,拜道:“闻言靖王爷极宠夫人,我们主上素来喜欢凑热闹,是以相邀夫人过府品茗。”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举剑刺来,这让林语嫣更加肯定她方才的猜测,那一喝,是为了摄住与她同行的车夫。
“敢问你们主上是何人?”她冷笑,定定凝着面纱之后的那双眼睛。
“只待夫人去了便知。”那人笑着,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她轻笑着,试图再多问些什么,只是世事总是不遂人意,在她探出头下了车后,车夫却猛地自背后抱住其中一人,还嚷嚷着“夫人快跑!”
林语嫣心中一惊,虽佩服车夫的忠胆,但也不得不说愚不可及,不仅让她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更是在事态未明时激怒了这四人。怎么办?思绪再次飞速旋转,似乎空气也越发令人压抑了。
“杀!”其中一人彻底被激怒了,恶狠狠地命令一下,腥咸之气便随呼吸沁入心脾。
林语嫣皱了皱眉,在确定车夫还能动时,叹息一声,罢了!罢了!
“住手!”一起朝车夫刺去的四剑一同停在半空。
车夫面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着,似乎,林语嫣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得逞,又或者一种意味不明的迟疑。“你们主上应该不希望节外生枝吧?”
四人定定看着她,她的神情冷淡无比,明眸清亮,好似此刻的血腥她都漠不关心,但却将什么都透彻地了然于心,甚至在此刻还在力保她的仆从,泰然镇定的气度让四人心中微微起了一些波澜,或者说敬佩。
“还不快走?”林语嫣看着车夫,冷喝道。
车夫摇摇头,依然准备要拼命的架势,道:“奴才不能弃夫人不顾!”
林语嫣面色一变,眉梢高挑,再次厉喝:“赶着马车,从我的眼前消失!”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车夫驾车带着碧云回王府,可车夫显然未能意会,依然死死撑着。“愚忠!”她低语一声。
冰冷的剑架在车夫的脖颈上,四周的空气再度变得异常紧张。林语嫣踟蹰片刻,心下一横,从袖中掏出银票,“既是打劫,那我手中这些银票买他的命和这辆马车,可够?”
“一个下作的车夫值得夫人花这样的大价钱?”其中一人冷冷讽道,虽然蒙着面,但林语嫣还是看到了他微微挑起的眉写尽了淡漠与鄙夷。
“既是我带出来的仆从自然我要护着,若这些还不够的话只待我见了你们主上后,请几位去趟靖王府,该是多少价钱,也好相谈不是?”她淡然地笑着,语气泰然自若,只嘴角轻轻扬起。
“夫人果然爽快!”为首一人声音略扬,很快其他人便凑了上来。
看着四人,林语嫣心里有些乱,却是极力保持冷静,她不知主上是何人,自然不知这一去会是凶还是吉,只是她唯一庆幸的是此刻碧云没有出来添乱。
“慢!”过了半晌,林语嫣面色平静,“我有些话需得嘱咐他一下。”
见为首那人点头,林语嫣心下一喜,立即走上前扶起车夫,附耳小声道:“告诉王爷,莫要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