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又在阶梯上写出一团火,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烧烤。
当然还少了串鱼的工具,恨天再要写符时,沙扬阻止恨天,他撸了袖子抓着胖头鱼探手入火,那胖头鱼弹动几下身躯便没了动静。
火势很旺,鱼鳞被烧的咔咔响,而沙扬浴火的胳膊却了无异状。
不服不行,沙扬的本事在此时展露无遗。
敬诚免不了担心沙扬的胳膊,但是担心归担心,当沙扬烤好了一条鱼,敬诚却比儒风更快的把手中鱼递给沙扬:“都交给你。”
没有调料,这个无关紧要,当四条鱼统统烤好,连恨天与小哥哥在内,加上吃过辟谷丹的沙扬,五个人吧唧吧唧的吃,吃的是狼吞虎咽没羞没臊。
吃罢,敬诚撇着嘴:“恨天,给点水喝。”
清泉再度涌出,众人捧水解渴,喝过了清泉、洗罢了手,泉眼慢慢消失,敬诚笑呵呵的面容忽而有些发僵,因为正在消失的泉眼让她想到了一件事:‘油菜花丛之中的小院子,那院子里的水井不是同样消失了么?恨天说过不是他让我回去打水,我以为是两棵大树对我召唤,可是,我的想法是错的,我曾经带着恨天离开过小院子,两棵大树何必让我去而复返?它们顾忌恨天?不,不是,两棵大树告诉我的事情并没有让我对恨天保密……油菜花丛之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因为我带着恨天离开时两棵大树酣睡未醒……怎么可能?两棵大树如果专为等待,它们怎么可能会酣睡未醒?呀,不对不对,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象的样子,而是……呼,教导恨天的房子、大树的风言风语……好,都是有人在背后施术,他担心恨天听出他的声音,所以才让我去而复返,呵呵,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为什么不现身?’
敬诚自顾思索,旁边的儒风与沙扬在谈论别的事情。
沙扬正在说话:“……这就是所谓的一层一剥皮,你们都看到了有关于自己的一些前事,或多或少,也许疑窦丛生,但是,那是实实在在的过往。嗯,剥皮不是剥皮,而是刨开你们的从前。至于一层一地狱……我也不清楚。”这句回答……看来儒风是在询问巨牛给予的提示。
的确,缘由幻境之中前事都重现了:凉亭翠鸟的黑发儒风;良田水池的小敬诚、少年沙扬与小蝌蚪。
恨天除外,恨天今生一直在油菜花丛。
儒风喃喃:“一层一剥皮……困顿塔总共十八层,这要剥出来多少事情?”
“多少事情?儒风兄弟,今生剥完剥前世,总之有得剥。哼哼,搞不懂剥来剥去的用意,谁这么无聊弄出这剥皮的事。”
忽而起了风,从下方的极深处涌上来的风。
那是风么?充斥了整个空间的浅色黑气鼓出风声从下方涌上来。
沙扬撑地起跳,跳了有一丈高,空中转变身姿,变成头向下、脚朝上,大喝一声:“滚出来!”倒栽葱向着下方的黑气好似流星一般砸了下去。
“沙扬!”连恨天在内,敬诚儒风一同惊呼。
嗖一声,波澜不惊,沙扬撞进黑气之中消失无踪,他没能阻止黑气的上涌,片刻间,黑气漫过敬诚诸人,一时间蓝宝石的光辉被黑蒙蒙所取代。
就在黑气中,无数凄惨的哭声与凄惨的笑声胡乱交织,敬诚诸人满耳朵嗡嗡的哭笑,而这些悲痛的哭声与疯癫的笑声全都是空空阔阔,它们在这有限的空间之内飘飘悠悠不带一丝生气。
敬诚抱了恨天与小哥哥。
儒风张开双臂牢牢挡在敬诚身前,他扫视黑气,大声质问:“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不要怕……”一声回应,哭与笑荡然无存。
回应的声音软绵绵带着阴冷,搞不清楚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们曾经一天天建造了困顿塔,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是鬼魂……我们的尸骨堆积在天梯的低端,我们尸骨成山,我们的魂魄被困在困顿塔之内无法往生……不要怕,我们不害人,你们听我说,当年我们建造登天梯时,建造的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无论你们向上还是向下都不会有出口,若是想要进入困顿塔的第二层,唯一的方法就只有随缘。”
黑气并不安静,一团团的风一次次袭过敬诚诸人的身体,透体而过时尽是冷彻骨。
实在冷的厉害,敬诚紧紧抱着恨天小哥哥,她缩了脖子,而儒风强行维持双臂的开阔,可是他的牙齿忍不住打架:“咔咔……什么意思?咔咔……随缘,随的是什么样的缘?”
“人生艰难,每个人为了追求美满,何尝不是在攀登向天的阶梯?今日种地、明日养鸡、后天捕鱼,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生存的必须,若是一天天略有盈余,可以算是登上台阶。”
答非所问,必须追问,儒风再开口:“兄台,你是读书人么?你说出来的话很漂亮,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若要走出登天梯……随的是什么样的缘?”
“往事不堪回首,我是落第的秀才,偌大的皇榜上找不到我的名字……缘?你想要什么样的缘?你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缘……我记得我在进京之前遇到过一个大和尚,他劝我不要进京……这些不提了,老和尚有一句话让我深有感触,他说我若执迷不悟,必定有缘尽的一天,他说诸法在缘,进一步缘尽、退一步缘生,嘿嘿,我没有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