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之中,满园群芳同时凋残、纷纷扬扬落地成泥;花树一时枯萎,青黄乃至无影无踪;几座阁楼如黄沙倾泻,哗哗的声音中好似水银泻地不知去处。与此同时,嗡嗡之声连响,庄稼地悄然出现,一望无际的阡陌纵横,长长的庄稼铺了满地,就在此时,凉亭噗一声消失,一条大路就在脚下出生,大路蛇形一般,嗖嗖的渐渐伸向远方,直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抓着儒风的手腕,敬诚手心里都是汗,她轻轻的咬着下唇。
“姐姐,儒风哥哥,你们看到了么?”恨天开了口。
“大叔,还有多远?”不远处,大路上悄然出现两个人,说话的是个小女孩,六七岁的年纪,她穿着粗布的女童衣,衣服上绣着许许多多的小猫小狗。
无法再回答恨天,敬诚与儒风跨步藏去一棵大树背后。
“累了么?累了我背着你好不好?”答话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风尘塑造的粗糙面庞、风尘染色的灰白长衫,他全身透露着风尘仆仆。
“不要,大叔也很累,我不要大叔背我。”小女孩拉着大叔的手,仰着小脸庞,大眼睛目光流动。
“不要啊……呵呵,敬诚真乖。你看那边有个水池子,咱们去喝水休息一下。”
庄稼地紧挨大路的地方有个蓄水池,池水看起来不算脏。而这个蓄水池偏偏就在敬诚儒风所藏身大树的旁边,三步之遥。
蓄水池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大叔一声敬诚惊呆了两个人,敬诚自然是首当其冲,而敬诚旁边的儒风……也在发呆。
那小女孩是敬诚?方才见到了三年前的儒风,现在这个是儿时的敬诚?缘由幻境……是要诉说缘由么?
“好啊好啊,咱们休息一下。”小敬诚松开大叔的手,一蹦两蹦,蹦到水池边,伸个懒腰:“好舒服……咦,大叔快来,这水里有好多蝌蚪。”
鸾铃响,马蹄踏地伴随着车驾的嘎吱声,就在近处,大路上从空气中缓缓走出一匹白马,这匹白马拉出了一辆马车,车厢内传出稚嫩的男童声音:“蝌蚪?我要看蝌蚪,快停下,让我出去。”
车夫喝停马车,车厢正面的门帘子被拢开,钻出了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这男孩绸缎为衣,项上佩戴翠玉项圈,他亮闪闪的束发金丝衬托了脸面的白净。
径直跳下马车,哒哒的跑到水池边,弯了腰勾了头,看一眼水池,小男孩嘿的笑了:“真的好多蝌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蝌蚪?”
便此时再从空气中走出了两个人,新来的这两个人一老一少,他们直接出现在水池边,老的是个道士,个子不高,木簪子插着云冠,道袍灰蓝色,一柄拂尘搭在臂弯,脸面上长眉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小的是个少年,十四五岁,穿的是泛着黑头的短衫劲装,挎着黑布包裹,他虎虎的相貌,双目炯炯有神。
“师父,徒儿给你打水?”劲装少年年龄不大,但是身材健硕,身高几乎与老道齐平,他的嗓音含着沙哑。
“三无量,小心伤了蝌蚪。”老道开口。
劲装少年蹲下来,从包裹中取了个半大的葫芦,拔开葫芦塞子,将葫芦按进水池中。
葫芦嘴跑气,气泡上升,咕咕地响。
“呀,有只蝌蚪钻到葫芦里去了……”小敬诚伸出手指指着葫芦嘴,她大大的眼睛看看劲装少年,再看看葫芦嘴。
“我也看见了,是有一只蝌蚪钻进葫芦里去了。”锦衣男童同样伸出了手指。
劲装少年大为不满,哼一声:“看见就看见,大惊小怪干什么?你们这两个小孩子到一边玩去。”
后边的车夫不干了,立时瞪眼冲着道士吆喝:“你是哪个道观里的道士?你们道观的规矩是这样的么?”
道士闻言回头,含着笑:“无量天尊……何必与小孩子计较?贫道的徒儿今年十四,少年心性难免的傲气,贫道陪个不是,待贫道喝罢了池水,马上就走。三无量……济世为怀……”频频点头,道士相当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车夫嘟囔一句:“你快点。”稳稳地坐在车架上,不再啰嗦。
劲装少年怒气冲冲瞪一眼车夫,回身把葫芦递给道士,声音带着恼气:“师父,你喝水。”
道士不着急接葫芦,他冲着小敬诚招招手,目光慈祥,颇为和蔼:“小姑娘,你说这葫芦里有只蝌蚪对么?你来,贫道把蝌蚪倒在你的手上,你把它放生好不好?”
小孩子的笑容没有不可爱的,放生这种事情自然充满乐趣,只不过小敬诚笑了一半,抬脚走了一步,之后回头看向随来的大叔,她什么也不问,撅着嘴看着大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