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伸手接笔,紫杆狼毫的恨天笔被恨天甫一接触,嗡一声迅速变小,一直缩小到在恨天手中丝毫没有突兀感。
敬诚惊喜于恨天笔的变化,却更牵挂于医治儒风,点点头:“你想办法控制符文,我去打水。”说完后把粗布短衫放下,转身孤零零的离开。
闷闷的脚步,重回破落的小院,还是会紧张,推开柴门放轻脚步走进去,最要紧的是打水,可是当敬诚偏头看向墙角,她猛打一个激灵:水井呢?水井去了哪里?
平展展的地面,水井凭空消失。
轻轻的风轻轻的拂过,静悄悄的花香静悄悄的拥抱,亮如银的星光月芒铺陈在这个残破的院落中,一边风动寂静,一边赋予不安。
敬诚想逃,可是她强迫双腿站定不动,她唯有双眼在动,左边瞅瞅、右边看看,这院子除了丢失一口井,别的东西毫无变化,三间土坯的房屋、拐着弯的一定是厨屋,屋外几担干柴斜靠墙壁,而院中两棵大树一左一右仍在那里。
大树的树冠在动,是被风给吹动的……这两棵大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如今已经是硕大的树冠,树冠墨绿,可谓枝繁叶茂,而树冠过风时枝叶撞击,沙沙声与咔咔的声音一同传出。
怎么搞的?眼睛里又恍惚,两个树冠……两个树冠是在改变么?耳朵里也恍惚,风过树冠的声音……敬诚全身冒出鸡皮疙瘩,头皮麻酥酥的难受。
不敢再看,低头的同时敬诚心里萌生去意,去意一旦萌生便失了控,颤抖着身子抬脚后退。
退到院门处,忍不住抬头再看向树冠,只看一眼,敬诚的双眸就动不了了,两个树冠……竟变成了两个若有若无的硕大人脸,叶为眉、叶为眼、叶为鼻、叶为口,大而蓬松的树冠是胖乎乎的脸庞。
“沙沙……这就要走了么?心中有疑惑么?闺女,很多事情你若是不能在第一层搞清楚,只怕你走不到第二层,更遑论闯出困顿塔。”说话了,左边大树说话了,所谓风言风语,在这里拥有了别样的诠释,话语是风声,完全是风声成句,空空的,似有似无。
呀一声尖叫,敬诚快要哭出来了,急转身要逃,柴门却砰一声关闭。
“沙沙……闺女,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因才有果,这困顿塔的出现事出有因,它和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或许可以摧毁这个不该出现的困顿塔。闺女,事在人为,可惜成事在天,你自从轮回往生以致今时今日,你失去的东西太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此生应当有所偿还,闺女,以慈悲为怀,当可见朗朗乾坤。”
‘什么?他说什么?困顿塔是因为我才出现的?他的意思是……我的前世?轮回往生……’院门正在徐徐开启,可见这院子并没有困住敬诚的意思,那么,大树是想要告诉一些事情?敬诚努力让心情平静,站定后一边听、一边思索。
右边树冠也是以风言风语开口:“沙沙……恨天笔原是你的灵器,你在抛下他之前恨他化身男婴,今生你与他再见面,他虽然对往事了无记忆,但是因果已成,恨天此生怕是终究要离开你。你不如让恨天伴随儒风,说不得有我看不到的前缘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树冠过风,眉眼皆动,而表情不能自己,欢喜与哀伤随风摆布。
敬诚张开了嘴,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已经没有了她发问的时间,两个树冠同声开口:“沙沙……一层为根基,来与去自问自心;二层醒梦井,来与去任凭本心;三层以上……沙沙……生机渺渺……闺女,好自为之。”
风声转烈,烈风席卷之下,平地鼓起扬尘,却有嗡嗡两声压过了风声,嗡声未曾消失,热浪袭体而过,热浪叠加之下突现熊熊火焰,那着火的地方……两棵大树?
变化来的太快,大火烧的太旺,敬诚身不由己避火,她已经退出了院门,忽而心头一颤,刹住脚步,回身望向两棵披火的大树,她的身躯被大火映照的通红,大声开口:“为什么?我梦中寻找的残碑难道是我前世的墓碑?这都是为什么?”
风言风语转成了噼啪的火焰之声:“前世太久,何必再问;人生苦短,尽力而为;偏偏人生苦长,闺女,拼命向上,你会明白这一切。我们太累了,为了等你,一梦百年,说再见吧,或许再也不见……噼……啪……”
身后脚步声传来,儒风喊话:“敬诚!发生了什么事?快跑!快跑!”
人生苦短、人生苦长、一梦百年,敬诚颇有些感触,儒风的喊声让她蓦然而醒,而眼前……整个院子都已经燃烧起来,火势真猛。
儒风拉着敬诚的手腕一起跑,一丈远、十丈远,退进了油菜花丛,看那院子,映红了好大一片天地的红光中是漫天飞扬的灰烬,灰烬如黑雪挥洒。
“你没有受伤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儒风喘着粗气问话。
发生了什么事……这要怎么回答呢?敬诚看一眼儒风,见他已经穿上了粗布短衫,这个无关紧要,敬诚不回答却反问:“恨天呢?恨天不是在为你控制符文么?”
从旁边的油菜花丛底部钻出一团氤氲的光,是恨天来了,恨天皱了眉头望着火场,抬头脆生生的说话:“姐姐,我的家怎么被烧了?是你放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