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秀头一次听见云秀称赞她,不由得愣住了,待听到下一句又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云秀微微地笑:“我可都是为了大姐好,大姐要是还是这么搪塞我,接下来的话我更不敢说了。”
说完竟是转身就走,淑秀心里发急,下意识地一伸手拉住了云秀:“妹妹等等。”
云秀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淑秀今天一早来给老夫人请安这个动作来看,她就已经确定,淑秀是姐妹里最着急定亲的人。否则也不会临时抱佛脚,去老夫人那里联络感情。
能不急吗?淑秀年纪渐长,虽然空有凌府长女的身份,却是庶出,亲娘也早已去世,她的未来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
云秀停下了脚步,正色说道:“这里并没有外人,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淑秀拉着云秀的衣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该相信云秀吗?这个嫡出的妹妹,她们的关系一向并不亲密,淑秀等人对云秀的敌意,她不信云秀看不出来。
这件事关乎她的终身,她并不敢对云秀交心。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迟疑,云秀叹了口气,一副推心置腹的口气:“大姐姐疑我,我也不怪你。只是我们到底姐妹一场,难道我还会去帮着外人不成?说句实在话,我们姐妹相处也只有这几年,再过段一年半载的,自然都各干各的去了,要想再这么谈心,只怕也不容易。”
淑秀第一次听云秀说这样的话,不禁将之前的迟疑都忘了,脱口问道:“难道你不惦记着安平侯府?”
那天侯夫人虽然对云秀并不亲热,可是看白氏的样子,分明是认定了云秀才是最好的人选。
云秀想起那日之事,脸色凝重了起来。
“不但我没惦记着安平侯府,我还要来劝大姐姐,离柳家的人千万远着点。”
淑秀顿时变了脸色,缩回了手,脚步也戒备地后退几步,和云秀拉开距离。
云秀知道淑秀起疑,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大姐比我年长,难道也忘了从前的事么?柳家四老爷的案子可是父亲亲自批的,那柳家的人岂有不记恨之理?若是大姐姐嫁入柳家,将来难保不会有人给你使绊子,你的日子怎么会好过?京城里好人家那么多,合适的亲事也并不是就他家一件,大姐何必——”
还未说完,淑秀已经蓦然开口:“别说了!”
云秀一惊,抬眼直视着淑秀。
她说的都是实话,她是吃过苦头的,和淑秀说这些,可都是为了淑秀好。要不是淑秀想要嫁进柳家的意思那么明显,她也不会直白地说这些实话给淑秀听。
就算是淑秀不信,大不了听过就算了,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淑秀脸色煞白,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似乎忍了一肚子的火气,随时可能爆发。
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半晌,淑秀才开口:“我比不得妹妹你,京城的好人家虽多,能看上我这个庶出的又有几个?”
这话虽然在理,却也有很大的漏洞,云秀蹙起眉头,已经听出来淑秀是在故意敷衍。
前生白氏给云秀定亲的时候,淑秀已经许了人家,因此压根就没去过安平侯府,云秀更没想到,白氏的匆促行事,竟然让事情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淑秀也知道自己这理由有些苍白,庶出又怎样,她毕竟是从一品刑部尚书的亲生女儿,就算攀不上安平侯府这样的人家,想要找个家道从容体面的亲事也并非难事。
只是那个人,她从那天见了,就再也放不下……
清俊的面容,优雅的举止,更何况还有那样显赫的身份。
自从那日从安平侯府回来,淑秀就已经暗暗决定,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到这桩婚事。
她的一生,绝不能甘于平庸,被白氏随便找个人家,当做家族利益的工具。
云秀看着淑秀苍白的脸,眼睛里却流露出那么坚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淑秀不肯相信她,她说得越多,反而会越让淑秀认为她别有用心。
毕竟柳家的亲事,白氏是倾向给云秀的,她如今这个身份,去劝说淑秀,的确是瓜田李下,惹人生疑。
云秀明知道淑秀可能会不识好人心,却还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关系到人命,关系到凌府,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淑秀往火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