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丫头，快过来我身边坐。”
云秀垂了眼帘，眼角飞快地扫了遍房内，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嬷嬷，没有旁人。
白氏忽然这么亲热地对待自己，说明了什么？
心下转了转念头，云秀规规矩矩地走上前去，在白氏旁边的锦杌坐了。
“你的伤可好些了？我还惦记着让府医去给你瞧瞧呢。”
云秀恭顺地答道：“多谢母亲关怀，已没有大碍了。”
白氏便也不再多问，转移了话头：“眼看天气越发冷了，你也要多注意些身子，别熬得太晚。听说你前几天给老夫人做了副暖腿？难得你这份孝心。”
云秀笑了笑：“母亲谬赞了。”
她今天才把暖腿送到老夫人的佛堂那里去，白氏竟然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云秀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她做暖腿的时候，夏蝶也是曾经瞧见了的，想必是夏蝶偷偷告诉白氏的。白氏如今说这话，分明就是在点醒她，她的小动作可逃不过白氏的眼睛。
白氏脸上仍然是一团春风：“针线房刚把做好的衣裳送过来，你来得巧，来挑几套吧。”
她来得巧？不是白氏吩咐人叫她过来的么？云秀扫了一眼丫鬟们放在临窗炕上的几件华丽衣裳，不禁暗暗思量。
看样子，白氏这是给凌府小姐各做了衣裳，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做新衣裳？而且还偏偏先叫了她过来挑选。
往日这些好事不都是先可着锦秀挑的吗？怎么今天白氏却叫她来挑？
云秀不动声色地起身，先谢过了白氏，才走到了炕边。
一件水红色彩绣蝶纹妆花缎石榴裙，一件豆绿色暗花织锦缎月华裙，一件秋香色挑绣并蒂莲广陵春衫，另两件各是银红云纹雨花锦对襟褂子和湖蓝织锦缎留仙裙。
瞧这件件的料子做工皆是上乘，刺绣也是花了大工夫的。别说是别的小姐，就连云秀也难得同时见到这么多精致的衣裳。
眼角瞟见白氏的眼神一直观察着她的举动，云秀故意掩口低呼：“好漂亮的衣裳！”
白氏笑道：“你若喜欢，就慢慢挑着。”
五件衣裳，五个小姐，那是一人一件了。白氏费这么多心思做的衣裳，连庶出的三位小姐都有，这是要做什么？
云秀心思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难不成是……
白氏在上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云秀的迟疑。
云秀的手指从水红色的衣裳划过，又落在了秋香色的那件上。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衣裳，这话不假。这几件衣裳，个个颜色鲜亮，款式别致，让人看了就爱不释手。
可是云秀却并不敢掉以轻心，白氏这样的人，要是忽然露出善心来，才更应该让人警惕。
云秀想了想，拿起了那件豆绿色的。
“母亲，我觉得这件就很好，正好配我那套翡翠头面。”
见她挑了这件颜色最不起眼的，白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你这孩子，怎么偏偏喜欢这种颜色，我本想着这颜色老成些，正好留给……”
白氏顿了顿，方笑道：“要不那两件红的也好看，你皮肤白皙，穿红的定然出众。”
出众？白氏的目的，莫非就是为了让她“出众”？
云秀笑道：“多谢母亲为女儿考虑得如此周详，只是女儿一向不大喜欢红色的，就算选了那件红的，也没有好的首饰相配，倒不如穿这件好些。”
云秀的意思很明显，要是你非让我选红的，那你就多费费心，连首饰一块送了吧！
白氏笑容褪淡了些，可是被话挤住了又不好说什么，要是她现在同意让云秀拿那件豆绿色的，反倒像是自己小气，不肯给云秀首饰一样。
“……你这孩子就是思虑得太多，几件首饰算什么。”白氏掩饰住心里的肉疼，支使陈嬷嬷去拿东西，“梳妆台右边第一个抽屉有一套赤金红宝的头面，你拿出来给三丫头。”
云秀笑道：“母亲对女儿这样好，女儿实在无以为报。”便依言取了那件水红色的石榴裙。
白氏笑着客套了几句，屋里一派母慈女孝的情景。
陈嬷嬷将一个紫檀木匣子端了出来，交给云秀。云秀也没打开看，连包好的衣裳一块递给了夏竹。
“母亲这样忙，女儿就不打扰了。”
看着云秀离开，白氏脸上僵硬的笑容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嘴角露出一抹阴狠。
一件衣裳，一套头面算什么，敢算计她，她就要这个眼中钉早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