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看了看桌上的西洋钟,奇道:“才这个时辰,她怎么就来了?其他几位小姐呢?”
丫鬟回道:“只有二小姐一个人来了。”
白氏心里头诧异,不免起来洗漱过了,命人叫了兰秀进来。
兰秀微低着头进了房,只见她穿了件家常蜜合色棉袄,头上只松松地挽了个髻,未戴钗环,脸上黄黄的,两眼略略带些红肿,进来给白氏行了礼。
白氏见兰秀如此,更加奇怪:“起来吧,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早?”
兰秀见了白氏,想起昨日淑秀私下告诉她的那些话,心头不禁着急起来,也顾不得女儿家羞涩,索性扑通就跪在了白氏的脚边,抱住了她的双腿,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母亲……”
白氏大吃一惊,连手中的茶碗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口中只说道:“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兰秀越发大哭起来:“母亲别赶女儿,女儿愿意一辈子服侍母亲!呜呜——”
白氏实在是莫名其妙,便递眼色给一旁的陈嬷嬷和春桃等人,众人会意,忙七手八脚连劝带扶地搀了兰秀起来。
兰秀哭得抽抽搭搭,连话也说不出来,还是随着她来的奶娘李嬷嬷赔笑向白氏说道:“我们小姐是个实心的,昨儿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夫人给她定了亲事,她舍不得夫人,才哭醒了,这不一大早上就赶着过来给夫人请安。”
白氏听到一半,眼皮不禁微微一跳。
说亲?这话只是她自己心里存了个心思,兰秀这是从哪听到的风声?难道是自己前儿让她们几人挑衣裳,有人猜到了她的意思?
白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还在垂泣的兰秀。这个丫头平日里并不是个伶俐的,按理说,怎么也不会是兰秀看出来的啊?
此时并不是细想这件事的时候,白氏笑道:“说亲是好事,难不成你竟然不乐意?”
兰秀见白氏这样问,忙道:“女儿只是舍不得母亲……”
这话避重就轻,兰秀这分明就是乐意定亲的了?不过是借着做梦的由头来探她的口风。
白氏心底暗暗冷笑,脸上却慈祥满面:“这却是傻话,哪有女孩儿家一辈子不出嫁留在娘家的?”
兰秀见白氏并不生气,心里暗喜,淑秀告诉她的法子果然管用。
兰秀便说道:“女儿才十五岁,还想多伺候母亲几年呢。”
现在十五岁,过了年就是十六岁,哪家的女儿十六岁还不说亲?兰秀这话也太不给白氏脸面了。
白氏脸色微沉,却不好翻脸的,少不得安慰了兰秀一番,这才打发了她出去。
眼见时辰尚早,淑秀等人还没来请安,白氏便沉下了脸,打发不相干的人出去,这才问陈嬷嬷道:“兰秀这是哪儿听来的风声,一大早就来我这里哭天抹泪的,成个什么样子?”
见白氏不悦,陈嬷嬷也不好说什么,兰秀一向笨拙,今天这场戏,分明是有人挑拨了兰秀过来,只看兰秀那哭得干打雷不下雨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招数都是旁人教她的。这些小伎俩,连陈嬷嬷都看得出来,又怎么瞒得过白氏。
白氏喝了口茶,冷笑道:“她故作姿态不肯出嫁,我就越性多留她几年,让她好好尽尽孝心!”说完便将茶盏在桌面上重重一放。
陈嬷嬷赔笑道:“二小姐素来是个使力不使心的,说不准是从哪听到了什么,错认了也是有的。”
一句话提醒了白氏,这几个庶小姐中,只有月秀的亲娘孟姨娘还在,平日里也常在白氏跟前立规矩的,莫不是孟姨娘那里漏了什么口风?
白氏将此事放在心里,少不得给孟姨娘记了笔帐。
说了几句话,外头便传道淑秀等人来了,白氏重拾笑容,唤了她们进来。
淑秀进了房就四下扫了一圈,不见兰秀,心里便猜到了八九。
看白氏若无其事的样子,淑秀自然不肯再探听什么,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看夫人如何决定了。反正这事跟她没关系,就算白氏要动怒,也是迁怒到兰秀身上,跟她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没有。
闲话过后,白氏便说道:“后日安平侯府要摆宴,给咱们下了帖子。我想着你们成日在家也是无事,不如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
淑秀一听到白氏开口,心头就猛跳起来。
安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