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人是傻子加白痴,一心求死。
然而变故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等在前方的会是什么。
走过那片开阔地,前面被拉到极致的转弯,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横空割掉轩辕离烟纵飞的视线。一时之间,身边聚集的空气如倾泻的洪水,挣脱堤坝的束缚,奔腾而下。
二十三年来,除了母后过世那年,轩辕离烟从来没这般无力过。堆积在心头的挫败感,让他抓狂。
无数身着青色道袍的道士踏着黄色烟尘,翩翩而下。落地的瞬间,这群自认有神灵相助的道貌岸然的家伙,身形变化诡异,眨眼间竟变换出数十种形法,以闪电之姿从轩辕离烟身侧穿过,整整齐齐的以人体铸造的城墙,横插在轩辕离烟与惠雅的马车之间,犹如鸿沟,纵横千里。
轩辕离烟一手紧紧置于身侧,如狼的眼眸中迸射出幽幽的绿光,直视前方,让那堵坚固的肉墙有片刻晃动。
扔掉缰绳,带着白色扳指的手轻拭了下嘴角,忽而用力一擦而过,嘴角滴下一滴鲜红的血,落在白色扳指上,勾勒出奢命的气血。轩辕离烟双眸一紧,冰绿色的眸子一下子如天边赤红的彩链,怒目而张。只见他单手握起腰间软剑,以剑为支撑,身形逆向旋转,转而如股龙卷风,漩涡处到处是危险的因子。就在他身子如根拧在一起的绳索,强硬从墙壁间穿透时,一身着黄色道袍的男人,看不出年龄,一袭坚硬似铁的浮尘,每一根丝弦鼓胀开,形成一张罗天大网,将他挡在一线之间。
“你找死!”轩辕离烟怒吼出声,手中的剑影闪动,早在说话前已经做了大幅,带着索命的绝杀,直直刺向那黄衣道士面门。
见自己无坚可催的气网被刺破,在刀刃触碰到面门,刺骨的冰冷直入心脏时,雾隐暗叫一声不好,足尖点地,用力跃起。闪失间,轩辕离烟身子贴着地面,紧擦雾隐衣角,横飞而过,如忠贞的卫士,不偏不倚恰恰落在黛玉与惠雅马车前。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时间计算的分毫不差。直到此时,轩辕离烟才感觉背脊冷汗森森,幸亏他动作迅速,否则他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出来,眼看着在意之人在自己眼前丧生,那样心狠狠被剜掉的感觉,他在也不要经历第二次。然而黛玉与惠雅在他心中的分量仅用在意二字怎能诠释,那是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极致。
“哥哥……”
“惠雅、玉儿,乖!别怕,有我轩辕离烟在,你们一定不会出事。”
“恩!恩!”惠雅擦掉脸颊恐惧的泪水,拉着黛玉紧贴在轩辕离烟身后,他高大的背影笼罩在黛玉与惠雅娇小的身影上,安全,对!是安全的感觉。黛玉突然间就不害怕了,那种出自血液中最原始的信任以不可阻挡之势迸发出来。
那是妹妹对兄长的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黛玉来不及想为何会有这般奇妙的感觉,危急中,她使劲扯了下轩辕离烟衣角,道:“离烟,你专心对敌,我绝不会让惠雅受伤!我相信你定能带我们走出困境。”
黛玉毫无保留的信任让轩辕离烟心底滋生出无穷的力量,第一次黛玉没有叫他殿下,那句离烟让他恍惚中有种错觉,似乎他们很早就相识,血脉中有种斩不断的牵连。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轩辕离烟扭过头,不在看黛玉与惠雅,专注的注视前方,他知道他只能赢,因为他手中握着三个人的性命。他自己死不足惜,但是玉儿跟惠雅,她们还那么小,未来有美好的生活,她们不该被牵绊至此。
面对合围而来的敌杀,黛玉与惠雅毫无惧色,雾隐有片刻动摇,然而只是片刻,手中的浮尘已经追魂索命般朝轩辕离烟打来。
银色的丝化作犀利的刀,还没接触脸孔,轩辕离烟脸上就留下一道疮痍的疤,火辣辣的疼。
轩辕离烟脸抽痛了下,他毫不畏惧,手中软剑像是被施了魔法,幻化出无数闪烁的影子,将黛玉与惠雅密实的护住,令一只腾空的手,五指成抓,狠劲一捏,擦的一声,白色扳指变的粉碎,关注了戾气的碎末隐形飞射而出,雾隐躲避不及,握着浮尘的手被击中,暴涨的攻势立马就弱了下来。其他人等,被扳指击中,也受了或重或轻的伤痕。
强自冲破周身大穴,灌注内力于指间,拼命一击,轩辕离烟仍旧如钢铁一样站的笔直,纹丝不动。
剑气保护下的黛玉不禁心急如焚,他知道那拼命一击之下,虽重创敌人,轩辕离烟也是重伤在身。在这样拖下去,他们都会死。
内胆五脏火烧一样的疼,这一切远没有心肺被生生撕裂的痛来的彻底。轩辕离烟仍旧全神贯注迎接雾隐随时而至的攻击,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后退,脚步挪动下都不行,只能向前……
雾隐心底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面前这年轻人竟然会“波纹功”,数以万计的雪亮的刀光闪耀着银色光芒,将那两女子保护的完好无损,他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忽而灵机一动,雾隐小指拉了下浮尘尾部,无数纤丝拧成根结实的绳索,扭动着身躯,绕过轩辕离烟握刀的手,如蛟龙出水,从下方穿了过去,绕道轩辕离烟身后,雾隐身子轻盈一转,浮尘唰的一声缠住惠雅的腰,横甩出去。
轩辕离烟所在地方形势极为不利,只适合单方面攻守,对于偷袭却难以抵挡。
惠雅小小的身子如零落的叶子,轻飘飘的被甩了出去。
觉察到近在身侧的危险,黛玉拼命扯住惠雅的身子,转眼的瞬间不禁到抽口冷气,旁边是无底的悬崖,惠雅要被甩了出去,她还有命?
黛玉一点也不敢放松,银牙紧咬,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扯住浮尘,死活不松手。
白丝勒破手指,陷入肉中,变的血红,鲜血顺着银丝滴滴滑落。黛玉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奇,生命真的会产生奇迹吗?
也许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如何也不能让惠雅出事,紧绷的浮尘竟然被黛玉一点点拉了回来。她丝毫不敢放松,双脚用足力气,紧紧抓着地面,手上继续使力。
惠雅的身子在一点点远离悬崖,疼痛蔓延至全身,黛玉仍旧不放手,她一定要在坚持一会。
忽而浮尘一闪,惠雅悬在半空中的身子也被全数拉了回来,黛玉因揪心而紧皱的眉头刚舒展开,雾隐朝着黛玉诡异一笑,带着死亡的魅惑,对上他亡命的笑,黛玉只觉得全身冰冷刺骨,双脚已隐隐颤抖,朦胧间有种受骗的感觉。
原来,原来袭击惠雅是假,真正要她的命是真。
恍惚之间,身后的浮尘倒卷而飞,如灵蛇被吸引,倒缠而上,牵着黛玉漂浮的身子,甩出优美的弧线,黛玉娇小的身子越来越小,从弧线顶端坠落而下,如断线的风筝,怎么也抓不住。
“不要……”
凄厉的叫声响彻长空,惊动沉睡的天神,仰天长啸,怒吼声震破域内。
谁的声音这般熟悉,深入骨髓,渗透身体每个细胞,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