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径自走到搁置在一边的棋盘旁,肌理分明的手指捏起一颗乌黑光洁的黑子,手指搭在唇边,对着棋盘牵出一抹微笑,棋子缓缓落下,又是一番让人诧异的格局。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和局。
记得师傅说过这“残天”之局,无人能破,更不可能出现和局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黛玉落子后,种种迹象表明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水溶也并未忘记自己此行所为何事,虽然那只是个借口。
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就是开不了口。既然上天让他再次遇上她,他怎可佛了天意。于是乎,就以无合适人选为借口,只报出了庶妃的名号。至于探春为美人,完全是元春自作主张。
赵蕊儿乃忠顺王妃的表侄女,水溶知晓轩辕离烟并不是安心久居人下之人。他也是个心有乾坤,胸怀天下的主。虽然水溶对轩辕国政并未深入调查,然这几天耳濡目染,也大抵晓得忠顺王府代表的是什么。出于私心,水溶不想让那如精灵般的女子为他人所有,如此就助他一臂之力,最终选择了赵蕊儿,显然轩辕离烟对此也甚是满意。
轩辕离烟并不知道何为“残天”,他只觉得水溶一直站在棋盘边,对着一副死棋发呆。
水月名动天下的三殿下水溶竟然也有失神的时候,还真是奇闻。
“溶兄这是对棋思佳人?”
寥寥数语,刚一出口,轩辕离烟就觉着一丝尴尬,自己都觉得惊讶不已。
水溶听到轩辕离烟的话,眉头一皱,心狠狠痛了下。这话中醋意十足,水溶怎会不解。
水溶避重就轻道:“轩辕兄不觉得这白子落的妙吗?”
轩辕离烟强按压住心底奔腾的怒火,道:“溶兄精通棋道,烟甚是惭愧。常言道棋心相连,还真是妙不可言。”
水溶有丝诧异,他这是在说自己暗生私心吗?
“佛生万物,气息相连,棋也是有生命的,轩辕兄果真才智无双!”
“彼此彼此!”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黄色余晖中的景怡宫有种朦胧感,走在其间,人也显得有丝恍惚。
轩辕的秋天比水月过去的早,就快到冬天了。出来这么久,不知道母后在水月一切可好。
水溶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嘴角扯过一抹苦笑。
自那日同惠雅去贾府接黛玉被人跟踪后,水溶处处小心行事,想在探瑶飞宫,一直都没行动。轩辕与水月心照不宣,他要是这个时候出了纰漏,势必给轩辕可趁之机。虽然迫切想查出锁在玉佩上的谜团,他却不能因一时冲动,拿水月千千万百姓性命做赌注,一切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想了想临走前的小插曲,水溶心中已有打算。
那位叫宝钗的女子费尽心思也要留在宫中,而元春也顺水推舟,将她留下,这一切让人不得不起疑。
今晚或许会是个好机会!
…………
“琏二爷回来啦!”看门的小厮见来人是贾琏,立马一副狗腿样,跑上前去给他牵马。
“老太太在哪!”
“老太太、太太、薛家太太在上屋吃饭呢。”
天快黑了,贾琏还不见回来,凤姐就打发平儿出来瞧瞧,这不刚以出来就碰上了贾琏。
贾琏叮嘱了平儿几句后就匆匆往上屋去,边走边笑,嘴都歪了。
送走迎春姊妹与宝钗后,他想着结束还早,就想出去寻会乐子,结果又怕错去时辰,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天快黑了,才见元春身边的小太监匆忙来传话。得知结果后,贾琏心里乐开了花,直想一步飞回来,将消息告诉老太太、太太。
“鸳鸯姐姐,老太太可好!”
“老太太一直等着,琏二爷总算回来了!”
“鸳鸯!鸳鸯!谁在外面说话呢?”
听到老太太问话,贾琏忙闪身进了屋子,道:“老太太、太太、姨妈好!”
老太太见贾琏回来,也顾不得礼节上的不周,道:“可有结果了?”
王夫人、薛姨妈碍于老太太在场,不好插嘴,也都一脸急切的等着贾琏说话。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三妹妹被选为美人、宝钗妹妹为侍御,即日起在东宫当差。”
薛姨妈一听宝钗得了个侍御,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倒是王夫人,听说探春为美人,心底冷哼一声,一阵兴奋。
老太太全然不管这些,强制压住心底亢奋的担忧,继续问道:“可有选妃。”
得到结果后,贾琏一刻也不敢消停,匆匆忙忙的就往回赶。等了一天,身心疲惫不说,回到家又是接连不断的轰炸,他真想倒头就睡,在也不管这劳什子的事。老太太问话,他又不敢不答,得罪了府上的老祖宗,这往后还有他好日子过吗?唯有忍着。
“这个孙儿倒不知,娘娘也没说,我这就派人去打探。”贾琏不想留在屋子中继续被逼问,找着借口,立马借机溜了出来。
贾琏一走,薛姨妈也扶着同喜,起身向老太太与王夫人道别。
宝钗在怎么说也是嫡出的大家小姐,怎么连个庶出的丫头都不如,她还有什么老脸留在这里。
薛姨妈一走,刚才还一脸阴沉的老太太开口道:“这三丫头到是个机灵的!”
“我平日里就看这孩子不错,果真给咱家涨脸了。”王夫人说着更是一脸自豪,语气中都带着铺天盖地的骄傲。娘娘是自己肚子里的,如今这美人也算自己半个儿了,今后看看这府中还有谁敢对她不敬。
薛姨妈回到屋子,身子里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床边,訇一声,倒了下去。
孩子他爹死的早,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把俩孩子拉扯大,虽说薛家乃皇商出身,家大业大,可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家中产业也被族人蚕食的所剩无几,如今就剩个空壳子了。
幸好这女儿是个成器的,这次到金陵来,怕被人耻笑了,是连家底都般来了,就指望着女儿博个好虔诚,自己有个依靠,也不枉她守寡这么多年。现在倒好,竟是给人家当奴才使的。
这么多年,虽说家里不比往年,可对宝钗,那也是穿金戴银,从没让她受半点委屈。这宫里不比外面,她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她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