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黛玉才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她是不是错了。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皮太过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止她醒过来。言蓝呢?她在哪?言蓝的药不会错的,哪里出错了。
老早就有辆马车等在岸边,猩红的帘子,带着奢靡的味道,俨然一副红尘女子车架。
灰衣婆子对着驾车的汉子叮嘱了几句,看了眼马车,紧蹙的眉头终于有些许舒展,方才急匆匆走了,方佛这里从来不曾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天灰蒙蒙的,空气有点污浊,黑压压的乌云压在人头顶,总觉得胸闷,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空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车一路狂奔,飞转的车轴走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脆脆的响声让人心情没来由的放松,只是如果想到此刻这些人正在进行的勾当,准会被之前的想法气到吐血。
…………
寂寞苍凉的古道上,一辆青布马车快速奔跑着。马车中不时的传出阵阵咳嗽的声音,那声声压抑的咳嗽声让人揪心,不由自主的想知道车中到底是谁,世间怎么会有人发出如此孱弱的声音,那就像是狂风中仅剩下一丝牵连的柳枝,稍微来点风雨,就会销声匿迹,葬身在宇宙中。
清一色的黑衣护卫与与青布马车形成鲜明的对比,只要一眼,眼睛就生生的疼,为那车中不为人知的公子,亦或是小姐。
随着咳嗽加剧,驾车的人一脸阴沉,手中的马鞭如雨点般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仰天嘶叫,沙哑的声音,犹如把利刀,一下下割在人心头。
流逝的到底是时间,还是那人的生命。
天色越来越晚了,车夫满脸焦急,在看到城门的刹那,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最后一名护卫是踏着城门关闭的声音进来的,还好,来得及!
“咳咳……咳咳……”
寂静的城池中,那揪心的咳嗽声像是一枚炸弹,在人头顶当众炸响。
“公子,你在忍忍,马上就好了。”
“咳咳……清风,不,不急……”
听?那声音!
虽然字字写满宽慰,却是冰冷至极,不带丝毫温度。只是几个字眼,就能将人推离三尺,即便是对着关心他的下属,即便那人正在为他的生命担忧。
清风还想说什么,那公子一句话就让他适时闭嘴。自嘲的唇角升起一抹苦笑,他这是在干什么?关心他吗?什么时候他清风也像女人一样,同情心开始泛滥了。
随着情分唇角嘲讽的笑容消失,马车宛如长龙,在空旷的街道上更加猛烈的狂奔起来。所过之处,犹如狂风来袭,只一个拖长的影子,伴着马蹄尾音立马消失不见。
寂寥的夜晚被打破,平静的世界总会因为些细微的枝节而改变,一如这个夜晚。
世人已经安睡,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次偶然的相遇,改变了整个寿安大陆。
心砰砰跳个不停,因为担心,清风全神驾车,并未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危险。
“砰”的一声震天巨响,两辆马车相撞,车辕断裂,细碎的木屑在夜空中飘飘飞舞,如翻飞的雪花,洁白美丽。一声惊呼尚未出口,缰绳从清风手中脱落,马儿受惊,嘶鸣刺破夜空,扬起健硕的马蹄,犹如暴怒的雄狮,睁着欲裂的双目,发狂似的朝对面马车奔去。
时间似乎停止了,对面驾车的人怎么也想不到空旷的街道上会有人如疯子一样策马狂奔。他似乎是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傻了,呆愣愣的坐在即将四散的残车上,忘记了迎面而来的烈马,忘记了身后的马车中还有三个昏睡的姑娘,外带一个身残体破的老嬷嬷。
马儿脚底像是踩着光电,只一眼,扬起的马蹄就对着残破的马车踩了下去。
尖锐的嘶鸣声响彻夜空的时候,黛玉心底一颤,这是?
任凭人在怎么愚蠢,马匹嘶鸣的声音还是能听的清楚的,听这声音,准是暴怒到极点。
黛玉浑身打了个激灵,怎么办?难道就死死待在残车上,等骏马一蹄子踩死她吗?
惊吓中意识已经清醒,身体却虚软一片,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救……救命……”
“不好!”霎时清风面色剧变,一脸铁黑。
就在清风起身的一刹那,身后早有个轻快的身影宛如凌风,从他头顶呼啸而过,一个转身抱起黛玉,脚尖轻轻在车顶一点,借力跃起,自空中缓缓飘下。
青色的发带在黑夜中散发着玉质的光芒,白袍翻飞,宛如盛开的睡莲,清晰中带着朦胧的感觉,像是易碎的梦,只一个触碰就会四分五裂。
耳边有风吹过,带着川贝淡淡的清香,那样安神。
他的手臂很有力,抱的黛玉紧紧的。他的怀抱好温暖,堪比铜墙铁壁,在多的危险,只要在这个怀抱中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
下意识中觉得是安全的,疲倦恍如奔腾的洪水,一拨一拨袭上大脑。一天滴水未进,又是长途跋涉,身体抱恙,黛玉的身体再也不能承受丁点的压力,体虚,晕倒在水溶怀中。
“姑娘!姑娘!”那急切的呼唤声,有不安,有害怕,有恐惧,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小心。
清风看着自家主子异常的举动,跌破眼界,什么时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子也这般慌乱了,还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水溶落地的瞬间,他的护卫也顺利救出言蓝、雪雁与王嬷嬷三人。
似乎才注意到主子惊人的举动,这些整日奔波在黑夜中,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护卫傻愣愣的站在水溶周围,忘记说话。
这,还是他们骨子中都透露着疏离与淡漠的主子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变了。
看着浑身虚软,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子,水溶千年不变的寒冰脸紧绷着,眉毛都皱成一团。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着他的心,那股疼痛迅速自全身蔓延开来。
水溶少有的生出一股慌乱!
慌乱?水溶心下一惊,什么时候他也会在意别人的死活了。
天知道马儿脱缰,马蹄高扬,那低微的求救声自马车中传出来的时候,他心底有多害怕。那种心揪在咽喉,只稍微用点力就会被震的四分五裂的感觉,这辈子,他,水溶在也不要经历第二遍。他的心沉睡了二十几年,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等待一个人,为她再次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