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城,寒冷的风呼呼的吹着,打在脸上如利刀,刺剌剌的疼。然而在大的风也阻挡不住人们出行的步伐,每个人都在为冬母节祭祖尽一份微薄之力。宽广的街道两侧全是身着盛装的轩辕百姓,他们手中举着各色祈福的旗子,手中撑着红色的万民伞,都希望天神有感应,冬母节祭祀能够圆满成功,地里的庄稼不被冻死,来年有个好收成。
送行的官兵前方开道,轩辕离烟一身玄色衣袍,上好的云纹织锦如水般丝滑柔顺,穿在他身上,遮盖住往日的刚硬,在这轰轰烈烈气场的映衬下,脸部棱角分明的曲线也柔和了下来。足矣魅惑苍生的黑眸,宛如龙潭,深不见底,从那极黑之地,向这光明射出的是无尽的关爱,一个王者俯瞰苍生百态,掌控万物的爱意,他就是主宰整个轩辕的神。
轩辕离烟牵着缰绳,走在马车前面,单手跟被士兵隔开的百姓打招呼,他温和亲切的笑容深深印在轩辕人民心中,谁也无法取代。一时之间,高昂的呼声震彻苍穹:
“太子殿下万岁!”
“轩辕万岁!”
“太子殿下英明!”
“吾皇英明!”
…………
断断续续的呼声不曾间断过,每向前走一步,早早等候在哪里的百姓就情绪分外激昂,不停的呼唤轩辕昊与轩辕离烟的名号。
震耳欲聋的呼声淹没掉马蹄哒哒的声音,华丽马车中,元春素手一扬,掀开马车窗子上挡风的布帘,扑满脂粉的脸剧烈抽chu着,面部肌肉变的狰狞无比。
为什么,她同样跋山涉水,不辞辛劳的为民祈福,这群不通教化,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就没一个人体谅她的艰难,她一娇生惯养,想尽荣华富贵的贤妃娘娘容易吗?
跪在卧榻旁边的抱琴与杨紫,两人头低的下下的,如果可以她们真想找个地缝把脑袋藏进去。娘娘越来越阴晴不定,就像现在,出城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掀开帘子,脸阴沉的比黑云密布的天空还要重,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杨紫见元春半天不曾动怒,大着胆子抬头,透过巴掌大的窗子努力搜寻黛玉所在的马车,她得尽快找打姑娘!
似乎觉察到异样,元春迅猛的转头,不假思索就给了杨紫一巴掌,直打的杨紫头偏到一边,撞到马车上。眼前冒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不定,她真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被打懵了。
“贱人,连你也想看本宫笑话!给我滚!”
莫名其妙被打,杨紫本该动怒的。虽然她是个丫头,在姑苏姑娘可舍不得动她一指甲盖,进宫后接连几次被这疯女人打,她真想不管不顾的直接把着贱女人给宰了,一了百了。
听到元春说让她滚,杨紫简直要高声欢呼了,她正想着不知如何脱身呢,这女人主动放她走在好不过了。虽然挨了一巴掌,若着一巴掌能换的姑娘平安无事,就是要她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杨紫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粗手笨脚,惹娘娘生气,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滚!”说完不等元春发话,杨紫纵身一越,就从行走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元春有一丝恍惚,马车虽然走的很慢,可平常百姓家的女儿敢从行走的马车上跳下去?杨紫到底是什么人?她发现时到今日,她竟然对她的侍女一点都不熟悉。
杨紫跳下马车,身子晃了两晃就稳妥的站在地上。不管路人诧异的目光,她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在车队中穿梭,因为心急,好几次差点被马蹄踩伤,嘶鸣的马叫声才让她恢复点理智。
临行前水溶的叮嘱,轩辕离烟一直铭记在心。原本他是不想让惠雅来的,他冒不起险,可让惠雅孤身一人待在险像四伏的皇宫中,他还真不放心,如此不如带着她在身边,自己多加留意就好。他在前面每走一步都会静下心来听听身后的马车是否有异,多年来在生死边缘徘徊,练就非常人所能及的敏锐的洞察力,这点轩辕离烟还是极度自信的。每一次,确定无恙后,轩辕离烟才继续往前走。
长这么大,惠雅很少出来玩,黛玉也是。幼年时因为身子弱,十二年未曾出过家门,十三岁那年,姑苏一年一度的庙会,格外热闹,经不住央求,林洛寒偷偷带黛玉出去玩,结果当天晚上,黛玉就生了场大病,说起来这也是黛玉第一次出门,真正有心思欣赏沿途景致。
车子中,惠雅就像个好奇宝宝,这也新鲜,那也新鲜,见到处都是血红色的旗子跟伞,就问道:“漂亮姐姐,又没下雨,那些伯伯、婶婶干嘛打伞啊!他们不冷吗?”
见惠雅一副认真样,黛玉摸摸她的头道:“傻丫头,这些是用来祈福、请愿的万民伞,代表着老百姓对皇室的崇敬!”
“万民伞?”惠雅似懂非懂的看着窗外,过了会,她突然拍手叫道:“漂亮姐姐,那我也给父皇做万民伞,父皇是不是就不会把哥哥赶走了,惠雅一个人害怕!”说着说着,惠雅声音就哽咽起来,小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惠雅的泪水打在黛玉手臂上,黛玉只觉得手背一片灼热,连带着心也灼烧起来。黛玉长叹一声,将惠雅拥入怀中,紧紧抱住道:“惠雅乖,不哭!你听话的话皇上就不会让哥哥离开你了。”
惠雅正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黛玉,似怀疑,似信任,怯懦问道:“真的吗?哥哥真的不会在离开我了?”
黛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留下来。她悄悄撇过头,不动声色擦掉眼窝中的泪水,搂着惠雅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惠雅要乖,知道吗?”
“恩!哈哈……出了哥哥,漂亮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黛玉很想说,生在帝王家,身为太子,一国储君,轩辕离烟的路怎会畅通无阻。惠雅是他最在乎的人,她的生活又怎会平静无波。元春安的什么心,朝臣虎视眈眈,轩辕离烟孤身一人,顶着空有名号的太子尊称,轩辕昊身体并不好,何况还对轩辕离烟猜忌有加,这一切他又该怎样面对。惠雅还小,黛玉自然不会对她说这些,只愿她能够拥有个安定的童年,无忧无虑……
杨紫还在一辆马车接着一辆的找,循着笑声,那般熟悉,杨紫追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一辆青色马车旁走去。
轩辕离烟丝毫都没放松戒备,就在杨紫急躁的拉开黛玉马车的帘子时,轩辕离烟油光水滑的黑色骏马马蹄也高高扬起,踩在杨紫乌黑的发丝上,腰间软剑趁势拔出,直抵杨紫咽喉,白光闪闪的刀刃上已经染上淡淡的血迹。
杨紫吃痛,强忍着脖颈间不适,刚张开嘴就听黛玉喊道:“太子殿下快住手!”为保杨紫安身,黛玉以颜色示意轩辕离烟,见此轩辕离烟唰的一下收回软剑插入腰间,勒住缰绳,一个转身,就将杨紫娇小的身影遮挡住。
“姑娘,你去天上人间找大公子,快快回姑苏去,切记!”
时间紧迫,杨紫不待黛玉发问就赶紧回到元春马车旁。果不其然,骏马嘶鸣,元春已被惊动,她心有疑虑,一把扯掉布帘,见杨紫脸上有汗渍,迟缓的跟在马车边才放心。
相安无事后杨紫长长舒了口气,还好她动作够迅速,她身份暴露事小,要害了姑娘她就是死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