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声音,宛如人间仙乐,起初只是淡如烟尘,慢慢的如云如雾,从心底升腾,激起一池春水。
水溶抬头,尽管只有一面之缘,这个怎么也忘不掉的身影就此深深烙在心头,挥之不去。
自那日在姑苏,水溶将黛玉留在客栈,他未曾查探过半点有关黛玉的事,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原以为就此错过,不会再见,时间久了,凭借自己一颗坚韧的心,思念自然也就淡了。然而就在他决意要忘记的时候,这个女子如精灵般,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依如当初毫无预兆闯入他生命中一样。
对上水溶清澈的眸子时,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黛玉有点害怕,急忙避开那让人心难平的眼睛。有种熟悉感,是那淡淡的川贝药香,虽然脂粉味加之美酒佳肴的味道很重,她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那让人心安的香味。
难道当日救自己的人就在这屋子中?那安然的味道她怎么会记错。
“老太太!”黛玉小心翼翼走到老太太身边,小心喊道。
黛玉避开那些不知名的目光,不去理会,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太太身后,乖巧的样子分外惹人喜爱。
贾母看了眼跟在黛玉身后的紫鹃,狠狠剜了她几眼,带着压抑的怒意,俨然在责怪紫鹃为什么不看好黛玉,怎么能让她来此。责怪过后,贾母立马笑意盈盈的啦过黛玉,让她坐在自己右手边。
黛玉出现的一幕,贾母全都看在眼里。虽然水溶极力压制掩饰,可贾母岂是那般容易糊弄的人,其中一切,只需一眼,她早就心知肚明。她让黛玉坐在右边,身子微微前倾,恰到好处的挡住水溶视线。
惜春见黛玉突然蹦出来,大家都被她吸引,闷哼一声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林姐姐果真好计谋。”
黛玉心底冷笑一声,她只知道元春今日回府,哪里晓得来了这么多人。她素来喜静,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就是用八人大轿抬她,她都不来。可叹的是老太太竟然像防贼一样防着她,怕她破坏掉她的如意算盘吗?
很好!面对惜春的冷嘲热讽,黛玉轻笑道:“四妹妹这是什么话?老太太叮嘱我好好休息,老太太爱语,黛玉定当谨记于心,怎么就来的巧了,难不成黛玉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一句话说的惜春哑口无言,惜春小手攥的紧紧的,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卷,心中顿生一计,道:“人人都知林姑妈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名冠姑苏的才女,林姐姐来迟,就罚她作画一副,如此可好?”
贾府中,要说作画,当属这位惜春小姐。黛玉初来贾家,惜春只知道黛玉诗文无人能及,并未知晓她善画,是以出此下策,就等着看黛玉出丑。
黛玉瞟了眼惜春手中的画,心底已然明了。回眸的瞬间,正好对上惜春带着嘲讽与挑衅的眼神,俨然一副等着看她好戏的摸样,虽然面上极力掩饰,上挑的眉毛还是泄露了她心底上涌的幸灾乐祸。
人家已经欺上门来了,她又怎能等安之若素等着人家将屎盆子往头顶上扣,做缩头乌龟,就是父母脸上都无光。
黛玉起身,对着老太太欠身一礼,转过身对元春、水溶、轩辕离烟与惠雅落落大方一礼后道:“黛玉并不曾学过画画,只略懂一二,怎敢与四妹妹自幼学习画画相提并论。既然四妹妹这么想看我画画,如此黛玉就献丑了。不入人眼,还望大家莫怪。”
入画从惜春边上拿过笔墨纸张,一并交给紫鹃。紫鹃将纸铺在旁边的楠木雕花方桌上,黛玉素白的小手拿起砚台,看了眼里面的墨汁,随意往白纸上一泼,浓郁的墨香味四散开来,众人皆以惊讶的眼神看着黛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紫鹃有点担心的看着黛玉,紧紧攥着衣襟。黛玉给她个安心的眼神,拿起画笔,随意在纸挥舞着,不大一会一副墨竹就展现在世人眼中。
细看之下,高耸入云的山坡上,几颗竹子长在悬崖边上,根深深扎进崖石的缝隙中,任凭狂风吹卷,暴雨倾大,仍旧屹立不倒。
黛玉轻轻放好画笔,乖巧的站在贾母身后不言不语。
人群中早已炸开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刚才还有人赞赏惜春的画,此时人们一门心思早被那副竹子吸引走,谁还顾得上看惜春画的是什么。
惠雅公主到底人小,加之哥哥又在场,也不顾忌元春,径自走到黛玉旁,拽着黛玉,对轩辕离烟道:“哥哥你快坐边上去,我要跟这个姐姐坐。”
黛玉不好推辞,只得跟着惠雅,坐在她旁边。或许是因为边上人的缘故,素来心如止水的黛玉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姐姐,你好厉害!你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我也想学画画。”
“惠雅,不得无礼!”
“哥哥你别打岔,我跟漂亮姐姐说话呢!”
惠雅滴溜溜的眼睛瞪了轩辕离烟一眼,又腻在黛玉身边,如只小麻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漂亮姐姐你就答应我嘛!漂亮姐姐!”
“能与公主探讨画画技巧,黛玉深感荣幸,只是……”
“哎呀!什么公主呀!漂亮姐姐你就叫我惠雅吧!我就要你教,就要你教嘛!”
黛玉看着身边的女娃娃,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撒娇的眼神,撅起的嘴巴,拽着自己的胳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着她因为自己迟迟不肯答应,失落的眼眸,心没来由就疼了起来,那眼神多像幼年的自己啊!
“好了,嘴上都能挂只油瓶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黛玉伸手捏了捏惠雅肉嘟嘟的脸蛋,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水溶看着黛玉开心的笑容,却觉得心痛。那眼底隐藏的苦楚,虽然那样淡,还是刺痛他的心。
惜春看着于惠雅坐在一起的黛玉,直恨的牙痒痒。原本属于自己的机会就这样生生被黛玉在眼皮底下抢走,怎能不气。
迎春笑笑的看着黛玉,眼中是满满的祝福。她知晓黛玉并不想待在贾府,也知道黛玉当初为什么要来贾家,现在能出去总归是好的,贾府鱼龙混杂本不是黛玉该留的地方。只是泱泱皇宫,那会是黛玉停留的地方吗?
好好一场宴会,因为黛玉突然出现,因为惠雅公主突然迸发的想法而搅乱,元春恨恨的攥紧手指,虽然胸中怒意恒生,面上还得极力保持完美的笑容,直气的她牙齿叮当作响。
很好!你不是要进宫吗?我们走着瞧,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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