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会,惜春错愕的站在原地,大脑停止思考。
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狠辣的耳光是柔弱的黛玉甩给她的。
惜春一脸恼怒,抬手就朝黛玉挥来。
黛玉一点也不惊慌害怕,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这里的人她一个也不想看到,奈何却不是离身的时候,她拉着迎春就那样站在屋子中间。
意想不到的是惜春挥下的手掌卡在半空中,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没有。卡在她手腕处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抓的死死的。
惜春转过头,见是一不认识的小丫头抓着自己手腕,一阵咬牙切齿后道:“林黛玉,别给脸不要脸,你是那颗葱,居然敢打我。哪里来的狗奴才,也不看看这是哪!”说完抬脚就朝言蓝踹去。
“还请四小姐自重,如果你不怕你的腿当场断成两截,尽管踹吧!”
惜春忍着手腕出钻心的疼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不是言蓝吓唬她,凭借言蓝精妙的飞针术,要她一条断腿,轻而易举。
“林姐姐,大家姐妹一场,惜春妹妹人小不懂事,顶撞你,可怎么说也是自家姐妹,还犯不着让四妹妹被个奴才欺负。”
黛玉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话中句句带刺,散发着挑衅的味道。
呵!三小姐不愧是带刺的娇艳玫瑰。
惜春见探春帮自己说话,立马底气十足道:“林黛玉你是来投亲靠友的,也不拿杆称称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荣禧堂,老太太、太太、各位嫂子都在,怎容你个野丫头跟狗奴才撒野。”
“三小姐巧舌如簧,四小姐牙尖嘴利,真让人羡慕。”
“四小姐,你当着老太太的面大呼小叫,这就是荣国府教你的待人之道,你眼中可还有老太太、太太。你大言不惭,辱骂姑母,这就是所谓的礼仪,今天我还真是开了眼界。”
“论理,我是你的姐姐,古人云以长为尊,给你一巴掌,治你个不敬之罪,还真是便宜你了。”
“三小姐,你也别一口一个奴才的叫,在我眼里奴才不知道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高贵多少。你一口一个奴才,就不怕让人心寒吗?你就是这样为人子女的?”
静,静的能听到人心咚咚跳动的声音。
探春被黛玉说到痛处,气的腮帮子都快拧出血来。惜春对着黛玉字字见血的言辞,愣生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嚣张跋扈的三小姐跟四小姐全都面红耳赤的低下头,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怒气,经过黛玉一番激烈的说辞,探春跟惜春两人早就对黛玉恨之入骨。如果眼光跟诅咒可以杀人的话,黛玉全身的伤疤不知道有多少处,恐怕早就血流殆尽而亡了。
老太太认真的看着黛玉,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那眼神有怀疑、有怒骂、有恐惧,她不敢相信温顺的贾敏竟然有个如刺猬般随时准备战斗的女儿,这还是进门时柔弱不堪的黛玉吗?她真怀疑自己的眼睛。
凤姐见大家都不说话,忙大笑道:“林妹妹才刚来,今天一天肯定也累了,老太太、太太我就先带林妹妹歇息去了。”
王夫人知道凤姐是在给大家台阶下,对着凤姐点头道:“你好生安排姑娘歇息,可别出什么差错。”
“知道了太太,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黛玉看了老太太一眼,掩藏住满目痛惜,行过礼后,扶着言蓝,带着雪雁、奶娘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黛玉前脚刚踏过门槛,老太太似乎想起什么,立马叫住黛玉。
黛玉原本不想停下,现在老太太叫住她要说什么,问她那几个婆子的事吗?心底有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期盼又惶恐。
“鹦哥,你就跟着林姑娘,今后就改叫紫鹃吧!好好照顾姑娘!”
失望如潮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黛玉像是掉进冰冷的海水中,没有一点空气,她快要窒息而亡了。
老太太这是干什么?派个丫头监视自己吗?
黛玉转过身子,淡淡道:“黛玉谢老太太厚爱!”完毕,一刻也不想停在这个肮脏的屋子中,快速朝外走去。
经过穿堂,黛玉被凤姐带到老太太的暖阁中住下。
天很快就黑了,经过下午一场奋战,黛玉早已筋疲力竭,脑袋嗡嗡作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老太太像是知道那三个婆子的下落一样,只言片语都未曾提到。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黛玉只觉得一丝后怕。
这个世界真的太恐怖了,如果枕边人想要自己的命,那是如何也阻止不了的。莫非娘亲就是这样死的?想到此,黛玉浑身充满力量,傍晚的不愉快也抛到九霄云外。
不管贾家这潭水有多深,为了娘亲,她也一定要躺过去。
紫鹃一直在外间待着,黛玉没有让她进来。不是她多心,实在是不得不防。紫鹃在贾家生活多年,贾家姐妹今日受此奇耻大辱,她们怎会甘心,谁知道紫鹃会做出什么来。
聪明如紫鹃自然知晓黛玉如此坐是为什么,当下也不恼,帮雪雁跟王嬷嬷收拾完东西后就睡了,并未曾打扰到黛玉。
内室中言蓝坐在黛玉床边,看着黛玉沉睡的容颜出神。
往后的日子她们该怎么过才好。
如今这荣国府中早已四面树敌,想想以后的日子都觉得后怕,怎可在此继续待下去。
黛玉睡的很浅,听到言蓝的叹息声,也没睁开眼睛,道:“蓝儿,你多心了。早在大门口风姐姐那一巴掌已经把一个张扬跋扈,蛮横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既然这是人家送我的礼物,我怎可不好好享用。”
“姑娘的意思是?”
“睡吧!”
黛玉再次合上眼睛,言蓝见黛玉睡着,不想在打扰她,也没问黛玉是何意思。替她拉好被角,灭了蜡烛后自己也睡了。
听到言蓝的脚步声,黛玉在心底轻轻叹息。真不该把蓝儿拖进这潭泥淖当中,她是无辜的。
黛玉走后,荣禧堂中只一会就人去屋空,只剩下王夫人还未曾离去。
老太太似乎在椅榻上睡着了,王夫人屏退旁边一概不相干人等,道:“老太太。”
贾母微微睁开眼睛,见人都走光了,道:“你说她会知道吗?”
“会吧!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败露。今天你也看到了,咱家几个丫头都不是她对手,怎么跟她斗,依我看……”
似乎知道王夫人要说什么,老太太突然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我累了。”
到底跟自己血脉相连,纵然一刀两断,心底还是有些顾虑,不忍致她于死地。
她还真是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