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照常去送药,却看到他在收拾包裹。我知道他是要离开了,我一刻也不能留。“把药喝了再走吧。”
这次,他倒是二话没说便喝下了肚。
我又问:“你又要去哪里?”
“去救人。”
“是上次没成功的那人吗?”
“恩。”
我不再搭话,因为我知道那人对他很重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临走前,他给了我一带碎银子,说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拿这些银子赎了身,好好生活。”
我揪着钱袋,思绪万千。我救过他,他也收留过我,现在又赠我钱财,看来这一次,他是没打算活着回来。“上次你没有救出她,想必这次他们定会加派人手,你孤身前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他已经收拾完毕,把包袱轻轻系在胸前,他转身道:“不管怎样,哪怕是死,我也得和她死在一块。”
我笑道:“你这番有情有义,我很欣赏,如此这般,本姑娘就再帮你一回。”
他不可置信:“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真的愿意帮我?”
“我这么很怕死,怎么会轻易掉了脑袋。这些银子你先收回去,等救了人呢,姑娘我再拿去过逍遥日子。”
白恙忽然犯了难:“但是,你不会武功,怎么帮我?”
我笑一笑,神秘的说道:“你只需帮我找一套和牢里之人一模一样的衣服便可。”
白恙犹豫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容貌怎么办?”
“我相信你能做好。”
“我?”
我心下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模作样:“说真的,阿恙的易容术还真不错,差点把我也骗进去了。”
白恙踌躇半刻,一把揭下了那张假面具,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丹凤眼,尖下巴,仍旧是那副过于女性化的脸,可是我却很安心。我拂一拂袖口,说道:“我与你朝夕相处甚久,这个拂袖的动作,我也看过千百回。不光凭这一点,还有你那清冷的眸子和气息,我怎么能不熟悉。”
白恙沉默着,不做否认,只是心里对这女子又多了半分认知。
我与阿恙约好在今天清晨行动,在士兵们看守了一夜后,身体和精神都很疲累,趁此时来一个调虎离山。事先,阿恙找来两套衣服,一套就是那女子穿的,一套是宫女的服装。我之所以这样要求,当然有我的理由。
当阿恙把地牢里的士兵引出来后,藏在暗处的我站在这边,大声喊道:“阿恙,我在这里!莫要恋战,随我速速离去!”
果然,这一声大叫引起了士兵们的注意力。
白恙回道:“你快走,我断后!”
我佯装为难的样子,忸怩半会,便撒腿跑开了。
有大半的士兵追着玉簪离去,还余下小半的人。这些士兵们不是傻子,他们甚至自己不是白恙的对手,硬拼也是送死,抓住女子,就不怕白恙不会再次自投罗网。
白恙看着玉簪已经跑远,迅速解决了剩下兵力。潜进地牢,与夜寻会合。
我奋力奔跑在皇宫内,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不得不找个地方避一下。我躲到了假山后面,快速的脱掉身上的衣服,撕掉脸上的假面具,把披散的头发用麻绳胡乱的挽了几道,再次出来时,俨然一个小宫女的模样。
追兵从身边走过时,丝毫没有怀疑。只是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位狼狈逃跑的长发女子?”
“没、没有。”我回答。
随后我装成一副害怕的样子,跑开了。
我知道必须得尽快离开,否则等他们察觉时,再想要出去几乎不可能。这样想着,却在拐弯处不小心撞到了人。
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婢女粗莽撞到人,白锡氓本没有在意。可是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哪有婢女自称‘我’的。
“你是谁身边的宫女?”
该死!竟然忘了熟悉一下宫里的事情!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麻烦:“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
白锡氓想了想,说道:“把头抬起来。”
我缓缓的抬起头来,心里却直打鼓,若是被看穿,又该怎样应对。这一眼望去,却不想原来是他。
白锡氓此刻什么也没想,只能呆呆的出神。眼是秋波横,眉是柳叶飞,光洁的额头上还排列着细密的汗珠,黑瞳飞转,两腮桃红,这轮廓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趁着他发愣的瞬间,我抬起右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随后便奔跑开了。
吃痛的白锡氓这才反应过来,一瘸一拐的就追了上去。
客栈里,梳洗完了的夜寻走到白恙的身边,说道:“天就要黑了。怎么,你在担心她?”
皇后并没有给夜寻太多的苦头,囚禁她不过就是为了引白恙出来而已。白恙只是疑惑,像皇后这样阴毒的女子何以这般沉得住气,不仅待夜寻客气如宾,而且还与她讲了许多朝中的事情。
白恙猜不透,也看不懂,因为他不懂得爱到绝望的滋味。
白恙看着她的眼睛,答道:“对,我在担心。担心她回不来,会坏了计划。”
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夜寻轻笑着:“放心吧,当初你们刚进城,你弃她一人离去,又在青楼观察她多日都没有异样,说明她并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何况她医术了得,又通音律,还能轻易看穿你的易容术,并利用它救了我,这等聪慧的女子还是值得一信得。”
白恙面上并无表情,说道:“有时候,聪慧并不一定是好事。”
夜寻看着在地牢坏掉的指甲,说道:“那也要看对什么事情了。不过话说回来,恙儿你又长进了。”
白恙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夸奖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从皇宫里跑出来时,街道上已经是灯火通明。我不敢松懈,一口气跑到青楼后院。看着客栈二楼的窗户旁站着一男一女,我打了一个招呼,表示事情圆满结束,便一溜烟的跑进楼子里。
这晚,由于疲惫,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