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下三分(下) 阅读至0%

第7章 天下三分(下)

书名:玉簪花底凉 作者:射手的自由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7
    临亭殿外三位过半百的老者信步而来,待通传太监传报后引路进得内殿。
    三位见到白锡氓齐齐叩首:“臣等叩见二皇子,二皇子万福安康。”
    白锡氓上前一步,腰身微弯,伸出手来:“各位师傅快快请起!”
    “多谢二皇子!”几人起身退到一旁。
    白锡氓折返步子做回主位:“来人,赐上座!”
    太监听到吩咐,立刻搬来几把上等靠椅放在离主位几寸的地方。三位长者相互看了几眼,踌躇不前:“承蒙二皇子厚爱,我等坐下堂才妥当。”
    白锡氓微微一笑,暖言道:“各位师傅莫要推辞,本是我有求于人,就应当以礼待之。”
    几位长者相视一笑,说道:“二皇子有礼有德,实乃天下之福气。臣李洲受娘娘所托负责二皇子的权术。”
    “臣赵筏负责军事。”
    “臣司马擎负责政治朝纲。”
    三人又是一跪:“臣等定当尽心尽力辅佐二皇子!”
    白锡氓急急上前:“师傅不必多礼,此刻起我们已是师生关系,应当是做学生的给师傅们行礼才是!”说着深深弓腰。
    三位长者见此受宠若惊,急忙制止:“二皇子万万使不得!君臣之礼不可废啊!”
    白锡氓抬起头来,面露笑意:“君臣之礼固然重要,但是尊师重道也是我朝历年来的传统,难道各位师傅想让锡氓违背祖宗教诲不成?”
    三人皆是一口答道:“不敢!”
    笑意加深,道:“既是如此,还希望各位师傅日后不要再行大礼,对锡氓也可直言,学生愚钝,还请师傅多多点拨!”
    李洲上前两步稍稍躬身道:“二皇子严重了,二皇子天生聪颖,我等不过是献丑罢了,多有不到之处还请二皇子莫要怪罪。”
    白锡氓回道:“李师傅真是谦逊,你们三位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母妃既然愿意相信你们必定有她的道理,锡氓也相信母妃看人的眼光。”
    司马擎和赵筏皆是躬身道:“承蒙二皇子信任,我等自会倾囊相授!”
    白锡氓回以朗朗笑声:“锡氓定当虚心请教!”
    一盏茶的功夫,司马擎已把朝内形势分析透彻。皇后一党和以二皇子为首的一派是朝中主流,而皇上虽具权威却对朝中纷争不上心,任由皇后胡作非为,朝中老臣愤愤不敢言。
    当初众多老臣一起见证皇后与皇上并肩打江山,对她也是毕恭毕敬,可自从她性情大变以来,无数老臣的不满之气也显现出来,但凡进言的臣子全都被扣上莫名的罪名诛杀、流放。自此再无人多说只言片字,她的狠绝让无数老臣站在了温顺的二皇子一边,这无疑是个好现象。
    白锡氓听后陷入沉思,皇后的阴毒他不是不知道的,专断后宫,对于不忠之人或稍有不满意的人绝不留情,甚至要斩草除根!思及此,眉头不自觉的拧起。
    司马擎见状,说道:“二皇子不必太过担心,皇后虽然猖狂,但总归还是忌惮当今圣上的,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针对您。”
    李洲上前道:“司马兄所言极是,不仅如此,二皇子还可以借助外来力量巩固自我。”
    白锡氓狐疑:“外来力量?李师傅是说???”
    “对,就是二皇子所想,和亲。”李洲接着说道:“蕃族去年与我朝开战,开春时节败退,国力大减,近些日子会来我朝纳贡,二皇子可以寻此机会提出一桩婚事。”
    赵筏点点头,附和道:“听闻蕃族王的小女儿聪明伶俐,甚是讨人喜爱。”
    白锡氓思索许久,方才答道:“男女婚嫁乃人生大事,不可草率,还容我多多考虑。”
    司马擎与李洲对望一眼,说道:“局势所迫,还请二皇子慎重考虑。”
    白锡氓长久沉默后,笑说:“多谢各位师傅出谋划策,锡氓定会反复斟酌,找到最佳方案。今日辛苦各位了,锡氓已备了酒宴款待,还请师傅们一同前往。”
    赵筏拱手答道:“二皇子厚爱,臣谨记于心,不过军中事务还等着臣去处理,今日怕是难以赴宴了,请皇子见谅。”
    李洲说道:“是啊,既然二皇子说了彼此不必拘谨,就请二皇子不要客气,臣等消受不起啊。”
    白锡氓扯着唇角笑道:“也好,既然各位还有事在身,锡氓再挽留倒显多此一举了,那学生在此送别师傅。公公送各位大人出宫。”
    公公一声应和,领着三位出了宫殿。
    临亭殿外,天高云淡,湛蓝万里,微风轻吹,掀起两位长者的白发。
    身胖体宽的赵筏嗓音浑厚道:“这二皇子不愧是温和爱民,也是个仁礼的主。”
    司马擎表示同意:“确实不错,年纪轻轻却也懂得如此多的道理,日后多加教导必成大器,怕就怕皇后那边不计手段,万一下了狠心,二皇子将会凶险万分啊。”
    李洲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方面倒不必太担心,无论怎样,皇后当年也是和圣上一起战斗过的,并不是没有智慧。现在虽然狠毒,却也明白夺位之举不可操之过急,况且朝廷外似乎还有一股力量想要趁机而入,再怎样,皇后也不会愚笨到让外人钻了空子。再者皇上那边迫于压力也不能撒手不管,如此一来二皇子还有足够的时间筹备,不过,”他顿了一下,望向远方,心有思虑,“有时候仁慈并非都是好事。”
    窗外热浪滚滚,肉眼所见皆是滚烫的气息,一波波,扭曲了万物百态。屋内四周放满了厚重的冰块,滋滋的冒着寒气,在这盛夏倒也凉爽。我躺在床榻眼睛睁的老大,盯着周围袅袅白雾,丝毫睡意都无。思索半晌,决定起身,跟着,来到书桌旁研磨习字。
    我不识字,自从得知此消息,我便私自学习,但往前因有着阿恙在身旁,不好做的太过明显,毕竟他性子过于多疑,而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自身来历,索性偷偷学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写到一半,看来看去总觉得不对劲,有些生字也是懵懵懂懂的不知何意,心下一时烦躁,笔头一扔,趴在桌上发起呆来。
    眼皮半睁半开时听到有人敲门,这个时间到访的想必是白掌,便轻声应和。
    我头抵桌面,懒懒开口:“白姐姐怎么没午睡?”
    白掌轻笑:“心里毛躁睡不稳,不过妹妹怎么也这番无精打采?”
    我学着她的腔调,一脸正色,说道:“心里毛躁睡不稳。”
    白掌笑容展开,摇摇头,口气嗔怪:“还是这样调皮。”
    我咧开嘴角,无赖的笑着,也不发话。
    她看到桌上的笔墨,走到我身边,顺手拿起桌上书籍,看了半天,问道:“妹妹在习字?”
    我仍旧愣着不动,答道:“恩,闲来无事练练笔。”
    她疑惑:“可是,很多字体写的不尽人意。”
    我坐直身子,尴尬的笑道:“不瞒姐姐,我、我确实不识几字。”
    对此,白掌像是无法相信般喃喃道:“怎会这样?看你略懂音律,医术不凡,言谈举止绝不是俗人,怎会、怎会不识字?”
    鬓间的发丝绕紧手指,一圈又一圈,我才缓缓道:“不瞒姐姐,我自小家境还算殷实,且父母亲通书达礼,不觉女子不如男儿,便请来师傅让我与哥哥一同学习诗书歌赋,可是因父亲商道上出了问题,家园从此败落,我被卖去有钱人家做丫鬟,后来家中情况好转,哥哥赎我归家,却不想,归途中我与哥哥在京城走散。”我神情黯淡,心中苦涩。
    不过,转念一想,“白姐姐又怎会在此?”
    白掌拿着纸张的手轻轻下放,平淡自如,却难掩凄楚:“我本是小妾生的女儿,爹爹是个小县令,因遭到奸人诬陷被流放,可是爹爹性情耿直,容不得半点污渍,所以便自刎明志,随后娘亲也随了他去,我一个姑娘家也被贬为艺妓。”
    她神情恍惚,仿佛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我抬手,微微拉了一下她的衣摆。
    白掌回神,绽开一抹笑颜:“没事,都是陈年旧事,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此刻说出来不过有种命运弄人的感觉罢了。”
    透过白掌,似乎折射出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所有的幸福和命途都与父兄绑在一起,随夫君而沉淀,不是被安排,就是委曲求全。再往大了方面讲,偶尔有些绝色红颜,往往被当做权势的工具,或是政治联姻谋求国家所谓的安定。一个国家,一代王朝,百年的基业怎么能说是一段婚姻,一个女子葬送一生的幸福就会被保全的呢。到头来不还是无谓的牺牲。她们渴望自由,追求快乐,可是道德和朝纲让她们不得不禁锢起来,在牢笼里寂寂一生。即使如此残喘,也还要步步小心,不能越雷池半步,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的形式有多种,而风尘女子,看不到尽头。
    “姐姐,往事莫追,总有个人在天涯等候,给我们一生,快乐无忧。”
    白掌笑:“要是每个人都如妹妹一般看得透彻,就不会有那么多孤苦的灵魂了。”
    我仰起脑袋,笑的谄媚:“姐姐不要逃!看我这小鬼的灵魂来缠你了~”
    白掌翘起葱白的食指点一下我的额头,嗔怪道:“就你贫嘴!”
    我摸摸额前,不好意思的笑着:“姐姐待我好,我也是真心把姐姐看在眼里的,见不得姐姐不快。”
    白掌摇摇头,一脸无奈:“好好好~我知道白掌有个好妹妹!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好妹妹,有什么事能让你心不在焉?”
    我收敛了笑容,问道:“姐姐,你说人为何不可坦诚相待,遮遮掩掩的会快乐吗?”
    白掌坐下来,与我对视道:“玉簪,你还是太单纯,有些人或事你看的透彻固然好,可是这人世间你看不穿的还有很多,而有些事情看穿不说穿对彼此都有益,至于实在猜不透的事,就不要固执了,人生苦短,有多少时间让你彷徨苦闷。”
    我回道:“姐姐说的有道理。可我仍想不通,真诚的对一个人好,又努力地想要对方知道。为何那个人就是不闻不问,捉摸不定?”
    她想了想回答:“妹妹,有时候你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心意,可是对方并不是愿意以同等的分量来回应你的,或者,他不能。”她皱起眉头,“谁都有难言之隐。”
    我愿意相信每一份真诚、善意的谎言,或多或少,我会试着理解。毕竟出自衷心的东西,再怎么不纯粹,它也是整个心的一部分。可能,我多虑,有些事情就是你情我愿,很简单的道理,偏偏往复杂了想。
    无论真情,假意,谁都有难言之隐,何必穷追不舍。那么,今天我的这一番话,白掌,你放在心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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