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咱们不是说好不伤害村里人的吗。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罗大跑到罗大嫂子跟前,一把抱住自家娘子,苦哈哈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要动手了,绑了你们就是防止你们去通风报信,让那魔头趁机溜了。你给我老实点。那个小女孩呢,叫她出来,我们爷有话问她。”
“唉。小舞,小舞呢,快让小舞出来。”罗大小小声的假意喊了一声。知道了这些人不会滥杀无辜,罗大胆子大了些。
“你们是要找神医和神医娘子的吧。”罗英眼珠子一转,想明白了。是那俩个外来人闯的祸事,不如就趁机打发了他们去,她最是厌恶那个神医娘子的,多管闲事。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展暮把罗英提溜出来,压在月玄沧身前。
“昨夜就没见着他们俩个了,不过,通往外界的道路就那么一条,他们定是还在这里的,我若猜的不错,应该在东边山上。”
“英子,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罗大嫂子挣扎着跳起来大骂。
“我也不想的。可我是族长,我不能让村寨因为那么俩个人被毁掉。”罗英侧着脸,不让人看见她的脆弱,哽咽道。
“你既然让我攥紧你的手,那么,此刻起,我就真的不放手了。”君莫笑牵着我的手奔跑在林间,他尚来不及回头,便一字一顿的道。似是下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心。
胸腔里艰难的挤出空气,我不断的喘息。奔跑的速度明明在我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因何我会感觉到窒息。像是缺了水的鱼。
我复杂的看他,手心里感觉着他手心的温润,像是能触摸着他的心脏,明明赤诚却始终覆盖着一层红纱,抚之,光滑如丝,温度却永远只是刚好,不见炽热。
他,是一个我看不懂的人,就像几面之缘,却愿意倾生命救我。
昨夜之故,他筋疲力尽,而今,却挡在我前面,为我披荆斩棘,不让锋利的树叶割伤我。
我第一次,心生不忍。想就此作罢,却被他拖着走,似是,宁愿同归,不愿弃我。我当真在你心里这般的重要吗?能让你甘冒万劫不复的风险。
“殿下,这村寨处处透着古怪,那族长说是下山的路只有一条,说不得还有暗道什么的,否则,若有人灭族,只要堵住那狭窄的石桥,他们当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展暮停下来说出自己的担忧。
“玄哥哥,等等欢儿,欢儿被这横七竖八的藤条绊倒了好几次了,膝盖好疼。”长欢追在后面大喊。
“一线天留了多少人看守?”月玄沧脸黑了黑,沉声道。
“三分之一不到。平安进得村子的暗卫里,大部分都上山搜索,一小部分在村子里。”展暮暗叫一声不好,若是真如村人所说下山的路只有一条,那么……
“驾……”月玄沧脸色一变,驾马往回赶去。
“玄哥哥,你又去哪儿啊。”
秋阳不浓,竹叶上晨露滴响,林中雨雾濛濛。
月玄沧脸色白的吓人。
火狐从后面猛的窜上来,露出一口小白牙一下咬住他的云纹锦靴,锋利的前爪嵌进土壤里,屁股往后撅起,使出吃奶力气往后拖君莫笑,似是在阻止他继续奔跑下去。
“你必须坐下调息。”长生一把扯住他雪白的锦袖,冷然道。
“既是你的意思,我便听从。”凤眸定定的看着长生,粗喘一口气,一把捏住长生的手腕,力道大的,他的手骨泛白。长生眉头一皱,手轻轻的搭在君莫笑脉门的位置。
君莫笑朱唇扬起凉薄的弧度,凤眸中暗火流过,刹那,美玉荧光,似是要烧起来。
“月玄沧,尊贵的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他淡淡的盯着长生的眼睛,凤眸微澜。他明明没有张嘴,可是声音却震荡着空气一波波的传送了出去长生目光略闪,在他清澈如昔的眼神中,缓慢垂下手去。
“吁……”月玄沧一惊,乍喜还怒,一把扯住缰绳,运足了气,大吼:“魔头,休要装神弄鬼。既然知道孤的身份,就快快交出人来,否则,定让你生死不能。”
跳下马来,循着声音的方向往君莫笑的位置而去。
“太子殿下,当真是孝顺的好儿子,皇帝在宫中遇刺,竟也不见你回宫。”身体微侧,完全的将长生的脸露了出来。
“是你派人做的!”月玄沧手掌一把握住剑柄,随时准备攻击。不是他有多么的担心皇帝,而是行刺一事证明了君莫笑的实力,不可小觑。
可当他看见长生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他一下子如坠深渊。剧烈的喘息,胸腔起伏震动,证明了他的滔天之怒。黑瞳似是凝聚了整个黑夜,铺天盖地的要将君莫笑吞噬,撕碎。
指尖掐进肉里,他拼命的告诫自己不可乱了理智,要平安的将长生救下,不管他对长生做了什么,只要人还是他的长生,就不怕。回宫便贴出皇榜,重金悬赏医者。
“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他的命,我不感兴趣。”
“闭嘴。”月玄沧大喝。猛的扯开君莫笑,一把捧起长生的脸,他手慌脚慌,不知所措,颤着嗓音,眼睛通红的看着长生,“生儿,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没有忘掉我对不对,我是月玄沧,你的未婚夫,大月的太子殿下,在你面前许下重誓,要成为这天下之主,要携你手,并肩天下,共享荣华的月玄沧。你说话,喊我的名字,让我知道你还是我的长生,好不好?”
彼时,在长生的眼中,他胡子邋遢,眼白中血丝密布,脸上血道子张着口,狰狞骇人。就像海底深处残暴疯狂的黑龙,黑龙是一海霸主,冷酷残忍,随心随性,亦孤僻寂寞,有一天它被人驯服了,敞开心扉,没有防备的享受人给予的温情,在驭龙者面前乖巧的像一只随地打滚撒娇的小猫咪,可是后来,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黑龙掀起狂风海浪,将整个海域搅得天翻地覆,终于把人找到,可是却发现人已经把它忘了,它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以前吃饱了就蜷缩在海底酣眠,而今却忘记了以前的日子,它只知道人在哪它就应该在哪,它只知道人高兴的时候就会给它顺毛,亲昵的和它耳鬓厮磨,可是现在人的身边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他该怎么办呢?
“太子殿下,好胆量。”君莫笑被月玄沧一推就势也让出了空当,不咸不淡的道。
看他一身上好的黑金绸缎衣服好似被锋利的刀子划拉过,狼狈不堪,便也猜到他是怎么进来的,定是等不到午时,风旋减至最低时便急慌慌的闯进来了,如此看来他带来的暗卫只怕已经折去了一半。
月玄沧只是不理。径自从脖子里掏出一块龙型玉,又伸手扯了长生挂在腰上的凤型玉,急切道:“生儿,你看,这是我们的定亲信物,我的叫龙煌,你的叫血凤,这本是一对的。”
“相公,这玉不是你交给我的吗?”长生垂着眼睫淡淡的摩挲着手心里赤红滴血似地的玉,扫开月玄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径自走到君莫笑身边,扬起淡笑,问。
“是啊。”君莫笑吐出一口浊气,亲昵的牵起长生的手。
月玄沧冷不丁被长生打掉手,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儿走向他人,对他视若无睹,顿时他只觉浑身冰凉,被长生碰触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疼的他宁愿将手掌砍掉,宁愿从来都没遇着过她。
“哈……”他眼角硬生生被逼出了泪,却大笑起来,就像黑龙被人活生生撬了全身的鳞甲,不喊疼,宁愿拼尽一身修为翻腾出海浪埋葬自己和人,也不要被怜悯。
“玉面魔君,今日若不置你于死地,我还有何面目做大月的太子,这江山的霸主!”话落,他拔出轩辕剑,便刺向君莫笑,去势如雷,电闪轰鸣,竟是有同归于尽的打算。
“你就只有这般的能耐!”长生吃惊,大喝。
而君莫笑早已出招,他身不曾佩剑,手中不曾有任何利器,一把推开长生,运起轻功频频后退,银质面具下的眼睛杀意闪现。
他自知气力不足,要速战速决才好。
转眼已是数十招过后,电光火石之间,他目光犀利,双指如钳一把夹住剑身,剑尖指向月玄沧。
“笑哥哥,午时将过,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小舞从竹林间窜出来,一看形势紧张,当即出手,撞向月玄沧腰身,月玄沧注意力全在君莫笑那边,一时不察,被撞个正着。君莫笑一看,手势一变,剑身当即没入月玄沧腹腔,登时血流如注。
“小舞前头带路。”君莫笑一掌逼退月玄沧,抱起浑身僵硬的长生飞身掠走。
“长生……”月玄沧脸上肌肉抽搐,眼目欲裂,一声悲鸣,仰面倒地。喝声穿云裂日,活生生,血淋淋,撕扯人的心肺。
君莫笑怀里的长生眼睛睁得大大的回望月玄沧的方向,眼中紫芒凛冽,骤雨狂风。
手指掐在君莫笑的肩上,他雪白的衫子瞬息饮出血来,明晃晃的沾在上面,好一副妖艳的云雾桃花图。
“玄哥哥,你怎么了,玄哥哥你不要死啊,欢儿喜欢你呀。”
“太子殿下您不能有事啊。”长欢和展暮等人一起追上来,一看太子躺在血泊里,心下大惊,忙上去查看伤口。
“玄哥哥,你告诉欢儿是谁要你的命,欢儿要为你报仇。”长欢扑在地上大哭不止。
“生儿……我见到她了……她却不认我……”月玄沧喃喃自语,眼神空茫,竟似是了无生趣。
“长生,长生,又是长生,是不是只有她死了,玄哥哥的眼睛里才会看到欢儿,欢儿整日围着玄哥哥打转,恬不知耻的讨好你,竟是比不得那个杀人凶手。玄哥哥你告诉欢儿,欢儿到底是哪里不如她千殇长生,让你死心塌地为她。”
“啊……”长欢大叫一声,流着眼泪,低头掰开月玄沧掐着的手腕,状似疯癫,“玄哥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是维护她!欢儿发誓,一定要她千殇长生不得好死!”长欢一手捂住月玄沧不停冒血的大窟窿,一手撕扯自己的裙摆。
“撕拉”一声。
“玄哥哥你便安心的去吧,以后欢儿就是二姐姐一辈子的敌人了,定不让她好过!”长欢说的激动,咬牙切齿,妆也花了,发髻也散了,看来和疯妇没得两样。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