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是。”穿过水桥上了石阶,在长孙一鸣对面站定,不再往前。神色复杂。
“爹。”
“龙腾,太子已经离宫了,是不是?”长孙一鸣试探道。
“是。但是,爹,你们仍然没有机会,放弃吧。老老实实的做一个臣子。”
“你这个没出息的蠢货!那个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长孙家的,若不是他月氏得了那宝贝,现在坐在那皇位上的是你爹我,而你也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哪里还用在他月玄沧脚下摇尾乞怜!三个儿子里面爹最中意的就是你。鹰啸心性奸诈,薄情寡性,又有龙阳之好,虎跃,火爆易怒,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只有你沉稳圆滑,文武双全,最得我心,却没想到你如此不争气投靠了太子党,你让爹脸上无光啊。”
“爹,正因为龙腾头脑最是清醒才看的最是清楚、明白,我们是动摇不了月氏根本的。何况,现今的太子文韬武略,胸怀天下,又有千殇家族鼎力支持,匈奴终有一日会灭,九州迟早会一统。你还是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您应该明白儿选择帮太子的初衷,长孙家不能绝。”他还想说,有千殇长生为太子谋划,他们都不是对手,这一点早在那一年败在她手上之时就看得透彻,若太子是朝阳,那么,那千殇长生必是明月,一日一夜,何时有他们光耀的时候。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窝囊胆小的儿子!富贵险中求!不冒险一试,你爹我死都不能瞑目!不要说了,既然你意已决就不要怪爹心狠,刀剑无眼,到时候不要怪爹亲手弑子。你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我长孙一鸣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长孙一鸣牙一咬,无情的道。
“既然,爹,冥顽不灵,也不要怪责儿子手段残忍,且看我们父子谁棋高一着了!儿子拜别。”双膝蓦地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蓦地停住,蠕动着嘴角,冷冷道:“在不败将军王的手下,还是让大哥收敛一些吧,吃了亏还是他自己的。”
遂,不再停留,大步离去。这个地方没有了温柔贤惠的母亲早已经不是家了,他早在三年前就搬了出去,以后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龙儿……”长孙一鸣张了张嘴,却没有强硬留住。手中的酒杯始终没有力气掷下,他知道只要酒杯落地就会从黑暗中跳出来数十死士将长孙龙腾擒住,可他终是不忍,那是他的儿子!也想试一试,这个让他自豪的儿子,他到底成长到什么程度了。老与子哪一个更厉害,哪一个心更狠。
黄昏落日,大漠孤烟,那半边天的红艳之色,让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就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散在空气里兄弟们的血了。
站在斑驳血腥的城墙上北望着皇都,那里有他至亲之人,有他的三个骨血,一个温柔乖巧善良纯真,一个清冷如水聪慧无双,一个调皮捣蛋古灵精怪,还有她,一个有时温柔似水有时呛辣比玫瑰的女人,一个跟了他半辈子,却相聚寥寥的神秘女人。
“笨女人,你以为隐藏的足够好,却不想想自己相公岂是那等凡夫俗子,连自己枕畔人的底细都不清楚!呵,本将军好想你们……”掏出怀里的一串玉片攥在手里,他喃喃道。
手臂上的血仍在流着,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出疼来。
“大将军,您受伤了,快让军医给您瞧瞧。”老离惊呼一声引来无数关心的目光。
“大将军……”您是我们的支柱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小伤,不碍事。先给伤重的兄弟包扎,本将军铜皮铁骨,这一星半点的血死不了人。瞧见那狗屁监军了吗,本将军若不教训他,他还以为本将军怕了他!”
“禀告将军。混战时有兄弟看见他临阵逃脱了,现在不知去向。”一个扛大旗的士兵跑步过来回道。
“知道了,你下去看伤吧。”
“大将军,长孙鹰啸那孙子怕是咱们的麻烦。咱们得想办法办了他。”老离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担忧道。
“我早想砍了他,可谁叫皇都里坐着的那个对咱们不信任,监军,监军,也不知道他到底监的是哪个!咱们大月的皇帝呐……”千殇狂脸上一片悲凉,鬓角染了淡淡雪痕,霞光一映,如血。
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大笑道:“老离啊,真希望早点把这些蛮子驱逐,等这场仗打完了,本将军想卸甲归田了,你不知道吧我大闺女怀娃娃了,要不了多久,本将军就有外孙了,哈哈,不承认老是不行啊。”
“是啊,大将军,咱们老了。大将军,奴才跟了您一辈子,您上战场杀敌,奴才跟随,您若是想含饴弄孙了,奴才也不能落后不是,回头奴才就让我家那小子娶媳妇,奴才也要抱孙子去。”老离也笑道。
穹庐大帐,俩个匈奴士兵抬了一头刚剥完皮的的小羊羔进来。
“单于,您的小羊羔,小王给您送来了。”领头的黝黑高壮男人大笑道。
“阿提拉的昆邪王,你是钻了骚女人的帐篷了吧,还是你已经老的拿不动刀了,你的单于快要饿死了。”坐在狼皮椅上长相粗犷的男人大笑道。
他手中是一把锋利的骨头刀,只见他大踏步的来到烤架前,恶狠狠的一下扎进羊腿里,一用力撕下一块羊肉,那尖利的牙齿一咬,血丝从他嘴巴里流了出来。
“真是鲜嫩啊!”他陶醉的道。
“哈哈,大汗,和那头中原来的狂狮子打了这么久,咱们终于有赢的一天了,太阳神保佑!”昆邪王高兴的道。
“他是狮子,阿提拉是草原狼王,一只狮子进了狼王的领地,下场就是被群狼撕碎,昆邪王,阿提拉是太阳神之子,有神力,狂狮子也要打得他匍匐在我脚下,让他那股子狂劲没处发,哈,吃肉,你们的胃都被中原来的厨子养刁了,这可不行,我东胡人是马上的民族,高空中的雄鹰,吃肉还是这样最过瘾。”他年轻的脸上尽显侵略嗜血之态。
“是,单于说的对。小王也只是偶尔吃一顿中原菜,中原菜太精致了,十个盘子都塞不饱小王的肚腹,哈,难怪他们大月的男人都像女人,风一吹就倒。”
“单于,您的兄弟,兀术里;那渠汗王让日逐王给您送礼物来了。”日逐王人未到声先到,前脚刚迈进帐篷,一把就将一个人团子扔了进来。
阿提拉脚一抬就将滚到他脚下的肉团踢了出去,刀子在铁架子上磨了磨,嚯嚯的声音惊得肉团子撒了尿。
“哈,大月人,除了那头狮子,都是窝囊废!”阿提拉冷笑道。“阿提拉是天生天养,哪里来的兄弟,日逐王不要记错了,否则阿提拉会把你送给敬诺利亚女巫,让你代替牛羊当祭品。汗王,哈,咱们东胡有这称号吗,昆邪王赶快翻一翻咱们的族谱。”
“绝对没有,单于。”昆邪王给日逐王使了个眼色,谄笑道。
自阿提拉统一了北匈奴所有的部落成了新汗王就下令改了旧制,也去除了汗王这个称号改成了单于,他说汗王是轩辕大帝封给那些窝囊废的,他阿提拉要占领九州,当然要用自己的称号。
“你是北匈奴的汗王吧,我是狂狮大军的监军,你快放了我,否则大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长孙鹰啸强自镇定道。巴巴的把千殇狂搬了出来,希望能救自己一命。
“日逐王,这小羊羔被剥了皮还不老实,该给它点颜色瞧瞧。”说罢,他将手中的骨头刀掷出,一下刺进了长孙鹰啸的大腿肉里,疼的他哎呦呦一声大叫,可谓惨绝人寰,守在外面的匈奴士兵纷纷大笑起来,道:“像女人的身体被咱们的大家伙占领一样,这点痛都受不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爹是大月的安定侯,我姑姑是大月的皇后,姑奶奶是皇太后,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狗东西的。”长孙鹰啸犹自嘴硬。
当被阿提拉切了两根手指,见了自己的血之后,他就老实了,“我听话,听话,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留我一命,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不想死。”
长孙鹰啸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他从赢得大月第一勇士的称号之后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直就是恭维和谄媚,从来没有人如此对过他,就算来了边城,上了战场他的周围也是奴仆成群,姬妾无数。有人替他死,有人任他调遣,像这样的酷刑他如何能承受的住。
“哈哈,日逐王,你告诉那渠,他的求和朕收到了,很满意,朕会考虑多给他些日子,好好的享受吧,他在那个位子上呆不久了。”
“日逐王以太阳神之名起誓,日逐王将是那追鹰的少年,奉您为主,”日逐王单膝跪地,虔诚的表忠心。
阿提拉羽翼丰满,正是那搏击长空的雄鹰,他这只小燕也该飞到大鹰身下寻求保护了。常年进犯边关抢粮,又不深入,像是逗弄他的猎物,与大月的盟约如同虚设,却又让他们找不到必须废除的理由,他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钢刀磨的还不够锋利,如今匈奴部落大半都已经归属了他,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个阿提拉才是草原的霸主啊。
碧波如烟,浩淼广阔。画船上一总角富贵小儿正“咚”“咚”“咚”的敲打着一扇雕花木门,红嫩嫩的小嘴里嚷嚷道:“歌儿要见娘亲,歌儿要见娘亲,水姑姑是个大坏蛋欺负歌儿人小不是主子。歌儿要告诉二姐姐去,让二姐姐惩罚你们。”
“姐姐,怎么办,咱们瞒不了多久,还是让小少爷见见夫人吧,夫人说不定哪时就去了。”凝碧眼睛红红的道。这毒的霸道排在毒王谷(毒经)之二,至今无人能够制出完全的解药,即使求得圣绝谷谷主相助,最多也只是延续生命罢了,夫人迟早是要去的。她是司毒使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夫人脸色苍白如鬼,让小少爷见了会吓着他的,他还小。能瞒多久是多久,二小姐会理解咱们的。”听得小少爷说出那般的话她心如针扎,可她不能妥协,小少爷就像是她自己的孩子,这都是为了他好。
“将军……”一道极微弱的嗓音传来,水色、凝碧赶紧收拾了心情,水色强笑道:“夫人醒了,该吃药了,将军、将军还在边城,夫人放心,将军打仗那般厉害不会有事的。会安然无恙的回到您的身边,所以,夫人您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