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里屋突来一阵虚弱的呼喊声。邝灏璘立刻像阵风似的冲了进去,却见仍显虚弱的残雪正半坐起身,一见他出现,就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衫,不停喊着“剑”这个字。他朝尾随而入的景夕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对方就捧着青云剑走了进来。
残雪一把抢下剑,急切地拔出检视,只见那微泛青光的剑身清明如镜未见丝毫破损。她这才放心地收起,嘴里喃喃自语:“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你说什么?”
邝灏璘的声音终是拉回残雪的恍惚,发现自己躺在床榻,边上又围着一圈人,才语带疑惑地发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大家都在我房里?”
闻言,男人伸手撩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试探道:“昨晚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我昨晚很早便就寝了,是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邝灏璘和一旁的轩辕臧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试探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记得。我是风残雪,又是南宫欢,也是你尚未过门的妻子啊。”
“那昨晚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啊。”残雪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我记得一个月前王爷将昏迷在大街上的我救回,还把你我之间从小到大的纠葛告知,可惜我已失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在之前失踪的那五年里被人用噬魂术夺去了喜怒哀乐,还身中蛊毒。所以后来,王爷让我在府上住下,还想法子替我解毒……”
女人的话令邝灏璘和景夕都顿觉诧异,虽然她说的这些跟真实的事件差不离太多,却对无隐门只字未提。邝灏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次无隐门的人出现本来就没打算将这位门徒救走,而是为了抹去她关于无隐门的所有记忆。只是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一剑杀了她岂不一了百了?
“怎么……了吗?”
见房中人各个面色凝重,残雪一脸茫然地歪过头。
——
走出风残雪的寝室,景夕急切地开口问道:“主子,如今残雪姑娘这样的境况,主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邝灏璘眯了眯眼,张狂邪肆的眉角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她既已忘却无隐门的一切,那岂不正好为本王所用?”
“什么?主子你还打算留她在身边?”
“当然。你别忘了,她好歹也曾是无隐门的‘残’,是这片朝阳大陆上最厉害的杀手,连无隐门门主都舍不得杀这位爱徒,本王又岂能毁了一个这么好的人才?以后,这雅苑就赐给她住吧。还有,你记得此事不得再对外张扬,本王可不想这件事传进皇上耳朵里。”
“是,奴才遵命!”
——
站在雅苑的花园里,风残雪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盛开的一朵菊花发呆。
自那日众人在她房里齐聚之后,她就再没见过邝灏璘了。他派了一名近身丫鬟红袖照顾她平日的起居,这丫头年方十七,比她小一岁,做起事倒挺谨慎稳重,一张脸也生得灵秀讨喜,因此,她倒也不排斥平日里多个人陪自己说说话。
红袖告诉她,近日边境战事连连,王爷早已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才无暇探望。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直觉某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天凉了,小姐要当心身子才好。”
感觉肩上被罩上一件披风,残雪回神,转头见到红袖,轻轻朝她颔首算是表达谢意。
“请恕奴婢直言……”
“红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外人在的时候就别自称奴婢了。”
残雪语带责备,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喜欢听见奴婢这个称谓,好像低人一等似的。她不理别的主子是如何对待下人的,她只知道,红袖在见到自己这张惊世骇俗的残颜时,没有害怕亦没有嫌弃,光凭这点,她就对这丫头产生了好感。
“呃,是……是。”红袖垂首,脸上挂起一抹淡笑,“红袖只是想问,小姐是否有什么事不开心呢?”
“不开心?何谓不开心?”
闻言,红袖忍不住一阵轻笑。虽然在这几日与残雪的相处中时常会被问到诸如此类奇怪的问题,但她还是很难一下就适应过来。
“小姐,人开心的时候就会笑啊,就会觉得心情好。可是不开心的时候就会眉头深锁,郁闷惆怅,心里好像有很多郁结舒展不开似的。虽然小姐你没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但小姐的眼神明明看起来就很忧愁。”
每每当红袖说起这些的时候,残雪都会在心中暗生佩服,只因这丫头观人入微的本领实在厉害,总是一语就能刺中要害。
“那……我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开心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