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珍施展轻功，约莫半个时辰后景珍到了沐王府。
沐王府里两个巡逻的侍卫边走边聊地走了过来。景珍纵身跃上一棵大树。
“你说王爷是不是好生奇怪？王爷昨日明明很担心王妃的样子。今天早晨却把她休了。咱们王爷不像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啊！”一个侍卫对另一个侍卫道。
“是让人捉摸不透。可我看着王爷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就连李夫人闹着要见他也被王爷赶走了。以往王爷可从未对李夫人这样过。还有那千娇百媚的小美人那么可怜巴巴地要给王爷唱歌也被拒绝了。还差了人送她回家。这能不说明王爷是在意王妃的吗？”
“确实令人费解。王爷今儿一天几乎没吃东西。还总是问淇王爷在做什么？”
“青岩说王爷问了无数遍淇王爷在做什么？每次听到了淇王爷在找王妃后。王爷都会哦地一声，然后愣愣出神。也不知王爷在搞什么鬼。反正有些不正常。”
“就是。自己的王妃走了不去找。让弟弟忙着找，真是怪事。听说风月楼的副楼主也到处找王妃。咱们王妃最近好像还很走运的样子。找他的男人都是很不错的。虽然被休了不过好像夫君后继有人啊！咱们王妃还是很美的啊！不知最终会花落谁家？呵呵……”侍卫暧昧地笑着。
“嘘！小心被人听到。我们还是做好本分的好，别的都跟我们无关。王爷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们还是小心为是。”
另一侍卫点头称是。然后两个侍卫提了灯笼走远。景珍也从树上轻轻落地。
景珍把两个侍卫的话仔细琢磨一番。难道东方毅这样是想要成全自己和东方慧？应该不会吧？景珍心里划了无数的问号。要是这样，东方毅是出于对弟弟的爱？还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所以才可以随便送人？
景珍料想东方毅一定不在李婉和左芊芊的住处。要是东方毅的心情不好，那么他一定是在书房。以往就是这样的。
景珍于是决定先去沐王府的书房看看。景珍到了书房附近。发现书房里漆黑一片。要是东方毅在睡觉，自己像个游魂似的进去干什么呢？于是景珍又决定去废园的小屋看看。
废园寂静无声。景珍和小七种的蔬菜在施粥的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是黄瓜架上海稀疏地结着些黄瓜。景珍顺手摘了一个，也没洗就咬了一口。一股黄瓜的清香味顿时让景珍一爽。景珍边吃边向黑黑的房子走去。
景珍推了房子的门，轻轻踏进房子。刚一迈进，景珍立刻感到屋子里有人。那人此时正躺在炕上。
“谁？”景珍问道。
躺在炕上的人坐起，慢吞吞道：“我。”
真是神经病，景珍心里骂道。好好地房子不住，来这里做什么？景珍斜眼看向东方毅，“搞什么鬼？深更半夜披头散发地来这里做什么？我还以为是找我讨债的恶鬼呢。”
“那么景珍呢？深更半夜地来我家做什么？好像你更像是讨债的恶鬼吧？”
“你家？是啊！你家。我吗？我想要把我家小七偷偷接走。你这样的人说话能算数吗？我还是趁早接她离开的好。再说了这沐王府里也没几个好人。我不放心把小七留在府里。”景珍狠狠咬了一口黄瓜，咔咔地嚼着。眼睛瞪着东方毅。想到这个男人要把自己送给他弟弟，景珍无比地生气。
“只是这个目的？”
“那么你以为呢？”
“我难免以为你另有企图。你难道不知道小七不住在这里吗？”东方毅说着点着了身旁的油灯。房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东方毅只是穿了亵衣亵裤。男人披散头发的样子想不到也是很美的。景珍略略别开目光，不想让东方毅以为自己是个花痴。
东方毅刚才在书房里怎么也睡不着觉。就决定来看看景珍从前住过的地方。来这里的时候，东方毅还有点盼着能够见到景珍。刚才听见景珍的声音时，东方毅的心跳得很厉害。
“说不定你们这帮恶人又把小七打到废园也说不定。小七既然不在我就到别处找她好了。不打扰沐王爷了。真想不到你还喜欢睡这里？怎么没叫上个妹妹一起来？”景珍再咬一口黄瓜气哼哼道。
景珍转身要走，东方毅也不阻拦，只是浅浅笑道：“干什么这样灰溜溜地带走小七啊！不是说要给她人上人的生活吗？这样偷偷地带着她离开。会不会让她从此抬不起头啊！我想小七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吧？”
景珍回头，“沐王爷什么时候在乎一个丫鬟的感受了？沐王爷以为我要怎样把她带走才算风光呢？”
“起码要等到白天时，正大光明地带走吧。好让她有机会和朋友道别。”东方毅起身，朝着景珍走过去。只两步就到了景珍的身边。
此时两个人离得很近，东方毅呼出的热气都上了景珍的脸。东方毅身上散发出阵阵的香气，想必是刚才出了很多汗。也是的，破屋子的窗户也没开，里面闷得像是大蒸笼。
景珍退后一步，稍稍不自在道：“我要走了。沐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不是你的东西留下。”东方毅说道。
景珍稍微愣住，“什么？”
“你手中的黄瓜应该是沐王府的吧？”东方毅指指景珍手中吃得只剩下半截的黄瓜一本正经道。
“你可真是好笑。给你好了。”景珍说着把半截黄瓜放到东方毅的手中，“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东方毅把黄瓜放到嘴边轻轻咬一口，很夸张地咀嚼了几下，似乎在吃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似的，“这黄瓜洗过了吗？”
“没有。而且我刚刚上过厕所没洗手。我晚上睡觉也没刷牙。”景珍知道东方毅有洁癖，所以故意这样道。
东方毅却全然不当回事，“黄瓜的味道不错。一会儿再去给我摘一根。”东方毅晃晃手中的黄瓜命令景珍道。
“我干什么要给你摘啊！我可不是你家的丫鬟。”景珍气愤道。
“你难道不想要小七离开了吗？”东方毅笑眯眯地问。
“怎么？你又反悔了？”景珍看向东方毅的眼睛，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怎么叫反悔？小七是我家的丫鬟。你嫁过来时候，皇上给你的丫鬟早就跑了。怕是受你的牵连性命不保。说什么也不肯陪着你住废园。没办法我让小七陪着你住了这些年。”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我听说是那两个女人和赵妈派了小七来看着我的。不过也无关紧要了。那么你不打算让小七跟我走了？”景珍问道。
“这要看你的表现了。”东方毅又上前一步，再次离景珍很近。
“此话怎讲？”景珍感觉有些压迫。
“我昨天在街上晃悠中暑了。结果今天一天头痛欲裂，腰膝酸软，四肢乏力，全身盗汗，胃里反酸。这样你是不是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东方毅煞有介事道。
“怎样承担？”
“我一天食欲不佳。只是勉强吃些流食。所以饿得睡不着觉就来了这里。正生气不知哪里去找你时你便来了。你说我能轻易放你走吗？”东方毅说着又咬口手中的黄瓜，然后把黄瓜放在眼前看看，“想不到这黄瓜这么吃才是最好吃的。”
“你可真是好笑。饿了不去厨房找吃的。来这里作甚？我看你不是食欲不佳。你应该是脑子坏掉了。你以为我是五岁娃娃可以任你戏耍吗？你想要安排我的生活绝不可能。”
“不管怎样上天还是长眼睛的。你既然来了就做饭吧。我饿了。只有吃饱饭了我才能正常地思考。我才会决定你可以带走小七。我也不想安排你的生活。可是小七却是我家的丫鬟。我家的丫鬟我当然有权决定她要过怎样的生活了。家丁老徐的老伴刚刚去世。干脆把小七送给他续弦好了。”
“你敢？老徐是个快要入土的人了。干什么要这样糟蹋小七。你以为我没有能力带走小七吗？”
“小七的卖身契还在我府里呢。你带走她的话我就会告你的。你要是不想坐牢就不要那么做。而且我也和小七说好了。她不可以偷偷跟你走。只有我同意了你才能带她走。想不到小七也真听话。乖乖地保证绝不会私自离开。”
景珍把东方毅的话当真了，气得胸口有些起伏。
东方毅摆手，“好了，做饭吧。就用屋子里的材料就行。我看了，有米有鸡蛋，院子里还有剩下的蔬菜。去吧。越快越好。”
东方毅说着又往回走几步，重新躺到了炕上。翘着腿，吃着手中的黄瓜。看着地上生气的景珍坏坏地笑着。
景珍忽然意识到了东方毅是在故意气她，于是也就不再生气。拿了一个盆出去采摘蔬菜。也拿了桶准备打一桶水。景珍很想知道东方毅接下来还耍什么花招。
东方毅看着景珍开门出去也收起笑容。只是想要吃顿景珍做的饭而已。却要以这样的方式。东方毅刚才来时，把景珍的物品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竟然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冬天的衣物少得可怜。很难想象景珍和小七是怎样度过了那几个冬天的。
景珍摘了菜打了水的同时也拿了一捆柴进来。
景珍首先开了门窗通风，然后在炉灶里生火做饭。
景珍安静地做饭，东方毅安静地看着景珍做饭。
东方毅很喜欢看景珍干活的样子。平常百姓家的夫妇一定就是这样简单幸福地生活的吧？自己的母妃说寻常百姓家的夫妻才是真正的夫妻。吃一顿肉也会欢喜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帝王家的生活虽然锦衣玉食却透着无奈和空虚。
“景珍，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能走还要留下？你说过你差不多有一阵子可以自由出入沐王府了。”东方毅忽然问道。
“就等着你休我吧？我自己走的话岂不是走得名不正言不顺？”景珍低头继续切菜，并不和东方毅的目光相遇。
“这不像景珍的回答。我想要景珍和我说实话。”东方毅说道。
景珍抬头，看到东方毅躺在炕上东方毅的脸在油灯下略显忧郁，“其实我只想试试我能不能得到你的爱情，只是这样而已。”
景珍垂下眼帘，把切好的蔬菜装到盘子里，加了能找到的调料仔细拌着。
好一会儿，东方毅再问，“只是试试，并不在乎结果是吗？”
“干什么想要知道这么多？你在乎我在不在乎结果吗？”景珍问道。
东方毅坐了起来，很快地问道：“景珍想要骗了我的心然后一走了之是吗？”
景珍再次看向东方毅，“怎么，怎么这么想？”
“景珍也会有不理直气壮的时候吗？不是我想的，是你喝醉时自己说的。你说对不起，东方毅。我不该骗了你的心。你还说你的心不能给我。”
景珍脸上心虚的表情没能逃过东方毅的眼睛。果然是的，景珍果然只是想要骗得自己的心而并没有打算付出真心。东方毅好一会儿都觉得心痛得厉害。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炉灶里的火在熊熊燃烧着。
良久之后，景珍问道：“那么你呢？你的心有没有被我骗到？”
东方毅忽然笑出声，“你以为我还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吗？我的心在十七岁时给了芊芊，在十九岁的时候给了婉儿。好吧，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我的心再次给了景珍。”
景珍也笑了，“是啊！哪里有那么多的心可以给别人。我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景珍站起身，先把小桌子放到了炕上。然后把飘香的米饭，油亮的黄嫩的鸡蛋糕，还有两个凉拌的小菜就放到了炕上的小桌子上。
东方毅假装心情很好，把注意力集中到桌上的菜肴上，“真的好像很好吃啊！”
东方毅先吃口小菜，“好，味道不错。”
东方毅再吃口鸡蛋糕，“真的很嫩很香，就是有点热。”
东方毅对站在地上的景珍谦让道：“景珍不吃点吗？”
“不吃。晚饭吃的红烧肉，野山鸡炖蘑菇，炸茄合，小葱拌豆腐。实在吃得太饱了，此刻怎么也吃不下了。我饭也做了，想要回去睡觉了。明天我会来接小七的。”景珍故意显摆日子过得很好。
“不行。你饭是做了。可是你以为在这样黑漆漆的地方我一个堂堂的王爷自己单独吃着这样粗糙的饭食我会吃得下吗？这种鬼地方是人待的地方吗？”
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是王妃和小七待了二年半。景珍和小七又待了半年。
景珍也不再反驳，坐到了炕上，慵懒地倚着墙，“那么快吃吧。今天正好是我犯贱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以后也将永不再来了。快点吃吧，我真的想要走了。”
东方毅也不再说话，只是念叨着好吃，然后把景珍做的饭菜一扫而光。
景珍知道这是东方毅最最不讲究吃相的一餐了。以往要是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吃饭他会皱了眉头。
东方毅吃了饭还用手抹抹嘴，然后嘟囔道：“许是我平常吃得太油腻了。竟然会觉得这样的饭菜好吃真是见鬼了。好了，不管怎样让景珍动起来我很满足。总算心里得到了平衡了。”
东方毅下地穿了鞋没再和景珍说话，然后离开。既没有赶景珍走，也没有挽留景珍，也没有回头再望一眼景珍。
东方毅摔门的声音沉寂下去之后，屋子里便是死样的寂静。
景珍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良久。然后景珍下地，把桌上的碗盘收拾了，洗净，放回原来的位置。
景珍走出小破屋，回头望一眼，然后关了门。景珍飞快掠起，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景珍飞起时不经意地一瞥，看见左芊芊的二楼卧室的灯光亮着。总不是东方毅又去见左芊芊吧？景珍犹豫之后还是像上次一样，又去偷偷往窗户里看。
看过之后，景珍马上后悔了，干什么非要来确认呢？
只听得左芊芊娇喘微微道：“王爷，你还是那么爱我。”
“傻瓜。我当然爱你了。你忘了当年我们会战上一个通宵的。不是，是数个通宵的。我要不是为了折腾个傻子哪里会来得这么晚。让你等急了吧？过几天我就宣布你是我的正妃。还是芊芊好，不会骗我。也不会弄丢我的孩子。”
“真的吗？真的吗？”左芊芊兴奋地问道。
“还得看你现在的表现。”东方毅在左芊芊的胸前胡乱吻着。结实的后背完全裸露，长发如瀑，妖娆惑人。仿佛不是人世间应该存在的。那影像在景珍的眼中渐渐模糊。
景珍不知怎样离开的。只是临走时留下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那声叹息进入东方毅的耳朵时，让东方毅的心猛地疼痛。依照景珍的个性，她不会再次来此求证的。东方毅颓然倒在左芊芊的身边。
“怎么了？王爷？”左芊芊有些诧异地问道。
“只是累了。芊芊别打扰我，你到外间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真的不要我陪吗？”
“是的。你不走我就要走了。”
“我走。我走。”左芊芊急忙披了衣服出去。生怕惹怒东方毅，让自己当王妃的梦想破碎。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左芊芊会小心翼翼。李婉会小心翼翼。可是景珍呢？都不会求一句让她留下的话。骗了人还理直气壮，义正言辞。难道真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当年自己嫌景珍笨。母妃说女人要那么聪明的做什么？难道还要女人替你打江山吗？
是啊！女人要聪明的干什么？只要不聒噪，不嫉妒，不阴损，不贪婪，不虚荣。就是笨点也没什么的。可是为什么只有聪明的景珍才会有上述的优点？
东方毅知道尽管景珍最初的目的是想要骗了他的心。可是景珍也在渐渐地为他心动。要不然景珍不会在这样的深夜里出现在沐王府里。可是景珍再不会像从前一样趴在他的后背上咯咯地笑着，再不会和他琴箫合奏，再不会给他做饭了吧？
东方毅辗转反侧了好一段时间，怎么也睡不着。
天渐渐变亮。窗子外的树木渐渐变得清晰。
东方毅起来，从开着的窗户跳出去。
很快地，东方毅进了废园。
东方毅摘了一根架上的小黄瓜放进嘴里嚼着。却发现这根黄瓜怎么也没有景珍吃过的那半根好吃。
东方毅苦笑一下，自嘲道：“犯贱的人岂止一个。”
东方毅进了房子，巡视一圈，再次躺到了破炕上。
东方毅的头枕着胳膊叹道：“几只破碗也会好好对待。难道我还不如那几只破碗？会舍不得几只碗，几棵菜，一个丫鬟，却独独舍得我吗？要是你说没有我会死我便怎么也不会把你再次丢下。”
东方毅闭着眼睛，竟然很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