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幽睁着大眼,直愣愣地红着眼,看着一身大红衣裳的忆香,在一个奴婢手举一只大红灯笼的尾随之下,沿着屋子里角落处,那个不像是楼梯的阶梯,咚咚地从上下来。
忆香从一个干尸的旁边,款款向着水幽过来,一脸的镇静,哪有当初在赏荷亭时,看到一条小蛇时,那吓得惊恐得连站也站稳的娇弱。原来这个才是在国师府扮猪吃老虎,隐藏得最好的主!
忆香在水幽三尺之外停了下来,看了水幽一眼之后,淡若一笑,埋起头一个人把玩着自己那红得如中间那朵血灵芝的长指甲,冷冰冰地突然问了起来:“如夫人,你对本夫人为你准备的这个地方可满意?”
水幽看着此时,一脸浓妆的香夫人,在朦胧的红光之下,犹如一只催命的女鬼,慌乱的左右摇着头,发出嗡嗡的声音。
忆香对水幽此时的举动,甚是满意,居然不急不缓,不咸不淡地一个人自言自语:“呵呵,他们这群人办事还真是不错,很让本夫人满意,居然还知道给你喂哑药,看来回头本夫人得亲自去犒劳犒劳他们才行!”
忆香侧身接过奴婢手里的灯笼,对她交待:“去看含卉死了没有,该喂药了!”之后就向着水幽走近了一步。
她提起灯笼,在水幽的脸上,左右照了照,仔细看着水幽脸上那条横过鼻梁的紫色浅沟,一脸的幸灾乐祸,突然在这个阴冷的地下室狂笑了起来。水幽看着笑得脸都扭曲了的忆香,离自己越来越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本来就绑在那里不能动的身体,还是使劲地向往后抵。
看着水幽挣扎着,忆香伸出了她空着的那只手,用着那细长的大红指甲,勾起水幽的脸,眼神很冷,口气轻柔:“怎么,如夫人好像很怕本夫人?本夫人很像魔鬼么?”之后放下了水幽,看着水幽抽疼地紧了下眉头,就继续哈哈哈哈狂笑了起来……
“告诉你,本夫人就是一只魔鬼,一只专门吸人血的魔鬼!怎么样,对本夫人是不是很敬仰很崇拜?”
水幽原本就没了血色的脸上,已经被忆香那神经病一样的质问,狰狞的笑脸,惊得发麻发僵了,口不能反驳的她,只能以嗡嗡地声音来抗议。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把你弄到这儿来?”
水幽死盯着忆香,既害怕又期望地点头回答。
“那是因为你们毁了我最心爱的物品,琴!”说到琴,忆香的眼里,有一种很深的幽怨,铁青着脸,咬着牙,双眸鼓得几近血红,好像有很大的怨恨要在水幽身上释放似的令人害怕。
“你知道凝蝶是怎么死了的么?那是我上次请她赏花的时候,在她喝的茶水里,被我下了一种毒,一种无色无味的毒!”
水幽瞪着眼,被她的话给震惊了,原来一直让自己背黑锅的真凶是她。水幽突然想到了梨雪所说过的什么蜘蛛,很想问一下她,是不是也是她搞的鬼,可惜说不出话的她,只能干着急地嗡嗡地嘶鸣着。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梨雪身上的那种蜘蛛又是怎么一回事么?”忆香她好像是水幽肚子里的小虫似的,水幽只要想知道什么,下一秒她就幽幽地解说了起来:“那也是我的杰作!那天毁琴在场的人,我会一个不留的全部让她们为之付出承重的代价!等我先解决了你们几个主子,我在一一对付那几个该死的奴婢!”
真是见鬼了,不就是一把破琴,不是都已经赔了一把给你了?水幽看着这个把杀人说得很平常,就如吃饭一样的忆香,杀气强烈如鬼魅似的大眼,一副势必杀尽所有人,才肯罢休的决心。
其实忆香真的很漂亮,肤如凝脂,高鼻梁略带弯勾,一双唇性感又有形,一副大眼睛,深深的双眼皮,架子又好,身材完美高挑。如若在平常,忆香的美连同为女人的水幽,都会为之驻足并羡慕,可是,现在在这样的一个夜色里,忆香美丽的脸,狰狞了起来,杀气笼罩之下,反而令她多了一种冷艳的嗜杀之气。
“那天同时请了你们三个,最后你居然没有来,本来我还挺遗憾的。不过后来回头一琢磨,你没来也好,我正好来一个一箭三雕,做得滴水不漏!哪知道,你后来从芙蓉院,居然失了踪……要不然,你早就没机会见到太阳了!”
“只是梨雪那个贱人,现在有了身孕,那几个蜘蛛又被府医给察觉了,那就先让她在多活几个月,哼!”
水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同情的看着忆香。
忆香这个人,水幽以前听雨莲她们说过,她的心很歹毒,但是自己却觉得她眼目清明,不像是一个记仇的人。哪知道,看现在她这一副被怨气烧得恨不得焚天毁地模样,自已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都不能靠第一感觉,现在深知后悔已晚也。
过了好一会儿,忆香把灯笼递给了那个陪她进来的奴婢,转身看着屋子中间的那朵灵芝,一个人开始呢喃了起来:“也许在你们的眼里,那把琴就是一把乐器而已……可是,你们不知道,那把琴是我最初的期盼,如今的念想,现在也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幽幽的声音,飘渺且无力。水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忆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故事的结局看起来不如意而已。
“记得那一年,我才十五岁……”
从忆香后来在那朵灵芝的旁边断断续续的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讲述着她那不为人知的心酸,水幽知道了她的故事。
忆香,不是东周的人,她是子水江另一边,西周的一个大臣的独生女儿。从小琴棋书画也算样样精通,家人呵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格娇惯,不受管束。十五岁那年,正遇新皇登位后,皇宫大选,身为大臣的爹,看自家女儿美貌,欲把她送入皇宫。本来起初忆香也愿意,毕竟那年西周的新皇很年轻,人也长得俊美,最最重要的是后宫暂无一人,那时进宫,她自信地觉得,凭着自身的美貌与智慧很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经过了一番的筛选之后,忆香很快的就脱颖而出。
于是,回了家,就等着皇宫看日子派人来自己接进皇宫了。哪知道计划不如变化,那一年,皇宫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与忆香同时入选的美人们,并无一个人被接到了皇宫,后来新皇发了皇榜,指明上次大选无效,众美人各赏银钱无数,让其自由嫁娶。
忆香失落了一段时日之后,带着她的丫环四处游玩去散心了。
有一日,她在一处风景迤逦的荷花池畔,邂逅了东周的太子,二人一见钟情,互许终身。那段日子,太子在西周逗留了不少的时日,二人花前月下,弹琴赋诗还真过了几个月浪漫情怀的恋爱岁月。
那一年,花季的少女,懵懂的情丝根种,忆香就这么的交出了自己的身与心。那一年,东周的太子给了忆香一个很大的承诺,待到他日,他上位根基稳固之后,一定娶回忆香为东周一国之母。
据说,那把琴就是太子当年所赠,那半首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就是太子当年亲手雕刻上去的。而后面那句弹琴如忆情,两情不相忘的词就是忆香的杰作了。后面那个似是鹰的图案,如忆香所述,也确实是一只鹰,忆香说太子就像是那天上展翅高飞的雄鹰,自己也就是因为他有形似雄鹰那样的风采,而疯狂的迷恋。
短暂的时光,很快的就过去了,太子回了东周,而忆香当然就在西周隔江相盼情郎的婚期了。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的三年就这么的过去了,忆香没有理由的拒绝了爹为她选的一大堆相公,看着她年纪越来越长,她爹为她干着急,她呢?等不到太子的消息她也急了。
有一天,抵不住相思与爹的逼问的她,偷偷地抱了那把琴只身跑出了西周,不顾爬山涉水的艰辛,历经几个月的辗转,终于从一所青楼里逃了出来,并见到了她的太子情郎。可是哪一年,太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把忆香推荐给了老皇帝,而老皇帝看着她的美貌却不为所动,又把她做为人情给送入了国师府。
在国师府,她的日子也不像她表面那样光鲜亮丽,既要为那个太子守身,又要与夜绯月搞好表面上的关系,也确实不容易。在水幽嫁进国师府之前,她从下人那里知道了太子新娶了太子妃,把他们的诺言丢之不顾,她几近伤心欲绝,想死的心都曾有过。
后来,好胜的她,不知道到从哪听到了这么一个邪恶传说,用活人的鲜血加上尸水,经过特殊培育出来的血灵芝,在加上自己的鲜血,加点什么诅咒,给那个人服用了,就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智。于是她偷偷的利用她自身的美貌,干脆破罐子破摔,与国师府不少的下人打得火热,也暗底里收络了不少的势力。
眼看着血灵芝还有快一个月就要成熟了,哪知道,最近那个太子却突然中毒死了,他的承诺还没来得及实现,只留给忆香这么一把琴……
听着她呢喃着说到了大半夜,水幽也只得感叹,原来和自己一样,都是青春少年,少不更事惹的祸啊。
“夫人,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那个奴婢一直挺安份地把着灯笼,静静在站在一边。
看忆香好像是说累了,贴心的她,上前去轻声的询问。
“嗯,是时候该走了,再晚也容易被人发现。”忆香再一次看了一眼血灵芝,站了起来,嘀咕着走向了水幽。
“如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再活个一年半年,等这朵灵芝成熟了,我决定在培育一株。你就在此好好的享受本夫人为你准备的黑暗地域吧!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梨雪那个贱人也会来陪你了,哈哈哈哈……”
忆香再一次疯狂的笑了起来,有些忘形的转过身子却与站在不远的那个奴婢撞在了一起,她放在腰间的那串钥匙也无声地掉在了草地上。
撞疼了的忆香,二话不说伸出了手,狠狠地甩了过去,赏给了那个奴婢响脆的一巴掌,边怒叱边向着她们下来的角落走过去:“没长眼的东西,你是想把本夫人也撞死在这里好陪她们么!”
被夫人赏了一巴掌,看着夫人已经过去了,她也只得一手揉着红疼的小脸,一边打着灯笼紧跟着夫人:“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夫人……啊!”求情的话还没说完的她,走了几步就突然大叫了起来,并在原地抖动了起来。
“鬼叫什么!还不快走!”
“夫人,你看,有蛇,蛇……”
“蛇?”忆香颠回了身子,睨了一眼不远处的蛇,心情突然大好,对着不远处的水幽摊开了双手,再次感叹:“如夫人,你看,这个可不是本夫人为你准备的哦,而是老天爷送你的,所以今晚……你就好好享受这幸福的时刻,你懂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