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下了一场不小的雨,清起时分,天空依旧飘着不少的雨丝,冷风呼呼吹起,卷起了满天的落叶,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气,吹得行人衣袂飘飘,咕咕作响。可是如此的天气,却阻止不了,水幽见娘那急切的心情。
昨日与那个名义上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婆婆,与爹用了一餐还算温馨的晚饭,期间,水幽已经了解了爹的最新情况。爹舞太澜已经被国君调回祈溪了,而娘蓝蝶儿理所当然的也一起回了京,他们二老现在就住在距离国师府二街之外的长和街。至于爹现在任什么职务,这个爹倒没有讲,毕竟讲了自己也不懂。不过自己看得出来,爹似乎已经见过夜绯月了,而且他很中意这个女婿。饭中,气氛让人尴尬之极,自己也得哑巴吃黄连,随声附合着两个长辈的一唱一合。
此时,水幽正站于一顶五彩艳丽的四抬软轿之前,头上罩着紫竹与青儿同时给撑起的油纸伞,粉红的秀唇紧闭,双眉紧蹙,一脸的纠结,紧盯着那顶软轿之上,那被渡了一层浅浅金色,醒目的“国师”二字。
“还有别的没有,或者说马车?”只要不这么招摇就行,在琼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得知了国师夫人的位置不好坐。
“夫人,有!”一为首的轿夫,出列一步回了话,不卑不亢。
“走,你们先抬回去,另换一辆上面没有那那个的过来。”
纤纤素手,指向国师二字。瞬时,众人也都知道这夫人,是想要低调了。
很快的,水幽上了他们换过来的一顶看起来不是很艳丽的帷轿,轿夫刚起轿,水幽掀起了一旁的幕布,伸过脑袋对着一旁尾随的青儿交待。
“青儿,你速去请示下老夫人,就替本夫人问问,我想在舞家多逗留几日,行不?”
“是,夫人!”
“那我们就先行离去,你一会追上就行了!”
几人刚出国师府大门,不多时,青儿就追了上来。
“夫人,老夫人说-说-说,反正少爷也不在,少夫人想逗留几日就几日!”
“嗯,知道了。”
看来这个老夫人还挺容易相处的嘛,不过,如若她已经知道自己且已失身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平地一声惊雷么?这样平和的老太太,真要有什么夸张的动作,肯定很搞笑吧!
勾起嘴角,带起浅浅的笑容,一阵闹哄哄的杂音,传入了耳际,素手笼开轿右侧的青纱幕帘,轻靠在轿边,望向大街。雨已经停了,街上甚是热闹。各种的营业井然有序,湿鹿鹿的青石街道,并不影响众人热情高涨的交易,祈溪确是很繁华,店内的,店外的,各种经营,各种方式,行人前扑后继,车水马龙。
这段路,由于人口实在太多,水幽几人的速度却也慢了不少,已经出了国师府了,水幽倒也不那么的急了。
长和街三叉路口,水幽的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到了?”
“没呢,夫人,路口被人给堵了,咱们一时也过不去了。你要不要出来透透气?”紫竹的声音从轿身右测传过来。
“嗯。”
“夫人小心!”小轿已被轿夫们压低,青儿从外面把轿帘给挂在了一旁的钩挂之上,紫竹在一旁扶着自己下了轿。
天空依然阴沉一片,乌云层层,似有越低之势,看来雨停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空气湿润,冷风刮过耳际,扫过脸,有一种刺骨的冰凉。
街口处,围了不少的行人,里三层,外三层,有的在指指点点,有的在仰头大笑,还有的,在一旁三五聚焦,静静驻在一旁,纵观事态的发展。
看来喜欢看热闹是不分时空国际的,看热闹显然已经是众人闲暇时的重要娱乐了,只要是事不关已,大家都可以看得心安得。
水幽带着青儿与紫竹,很快的就挤入了人群之中。人群中间有一大片空地,被众人圈了起来,地上一个微胖的妇人,背在自己方向,席地而坐。她的旁边,一个看起来,身形还算俊郎的青年,个子不高,可能比自己胜点不多。穿着一藏青色的直袂衣锦,正拉拖着地上的妇人。二人似乎在交谈什么,但是人群太吵闹了,水幽听不清楚。对面不远处,同样有一妇人,四十来岁,穿着一套浅褐色的衣,长得不是很花容月貌,容颜平平,不过头上珠光一片,面容阴,让人感觉不是一块省油的灯。她们不知是上哪给弄过来一只三腿木凳,坐在那里,抽着一张老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坐在地上撒泼的妇人。
“娘,你再不起来,孩儿走了!”随即一声怒吼,坐在地上那妇人旁的那个青年放开了那个妇人的手臂,一时间人群静了,众人都瞪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母子,就如等到了剧情的精彩之处时的那种欣然表情。
“你-你-你个不孝子,连娘被人给撞了,你不给娘报仇也就算了,还这么对娘,呜呜呜,娘我不活了,没天理啊,没天理!”之后便支身倒在地上,左右滚动起来,毫不在意湿淋淋的地面还淌着的积水。
水幽看到此,也随众人扯起了嘴角,这妇人,也不嫌丢人,不过似乎这个声音挺熟悉的,就是想不起来。
“娘,求求你,有啥话先起来在说,儿子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尽了!”那个青年,随着妇人的倒下,露出了一张清新俊逸的面孔,估计也就十四五的年级,不过这面孔总让水幽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呜呜呜,我生的什么儿子啊,面子比娘都重要,我真的不活了,老天爷,快来道闪电辟了老身啊!”妇人继续躺在冰冷的地上,双拳捏紧,直锤胸口,似有不少的怨气。
“秋映红,你让本夫人在这候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看你如何耍泼?”对面那个坐于凳子之上的妇人,起身,款款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一身泥污,好不狼狈的秋映红。复又从腰际扯出一帕丝巾,掩在了嘴角之处,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今天本夫人乏了,改明儿个再来看你演,如何?”
“如姨,小侄求求你,就别在火上添油了,小侄知道,今日娘故意指示的轿夫抬轿撞了你们,是娘不对,可是你也得理不饶人的让人把娘从轿里也给撞得飞了出来,按理说,咱们怎么着也得找你们一行人,赔点什么的,可是大家都是几十年的旧相交了,何必搞得这么不近人情?”
“峥儿,别给她废话了,还叫她如姨,我呸,她担得起不?”
秋映红,瞬地从地上跋了起来,一身的积水,站在那里一把扯过了自己的儿子,给扔到了微胖的身子后面。
“你个挨千刀的,老娘我跟你拼了。”伸过两只肉肉的手,一把拽着那个妇人看起来还算上乘的衣裙,撕扯了起来。
“娘,你怎么还给动起了手来?”那个青年,一时没了方寸,看着打起架来的二人,双手捏着腰侧的衣锦,不知所措。
当然,那个妇人也不会任由姓秋的那么的扯着自己,随即也动起了手。
双方的下人们,眼怔怔地看着主子们在人群中撒扯,毫无斯文可言,仿若有什么世家仇敌,宿世恩怨,将在此一并解决了似的。
水幽看到此处,就犹如看到了,当初在苏府的荷中赏月初遇秋姨娘的场景,还是那么的泼辣,只是今日更甚之。
天色暗黑,空气更加的沉闷,水幽皱起如若远山的秀眉,转过身,看着青儿与紫竹,询问:“可有法子,让人群散去。”
“没有,如果之前夫人不换轿,就凭轿上那国师二字,行人自会开路,可是,现在……”
踏踏踏的马蹄声,向着这个方向由远至近,人群中,先听到声音的人,已经自觉的向两旁而去。
“快下雨了。”不知是谁,发现了天气的异常,喊了一句,人群片刻就消散得差不多了,露出了路口中之前被人群遮掩的,那一顶完好无损的轿子与一完全散来看不出原样的轿子残骸。
“我们也走!”瞄了瞄任在打架的那两妇人,勾起抹嘲笑,带着浅浅的弧度,秋姨娘,仿佛我们还有一笔帐没清呢?
上了轿,放下帘子,刚进爹舞太澜所居住的院子,雨滴就噼噼啪啪,大颗大颗的下了起来,雨水来得很急,很猛,片刻时间地上就形成了一股很大积水。
“娘,娘,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