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电话响起来,顾成翔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就立刻接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阿水,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Boss,不好意思,这么久才有回复,因为涉及到泰乌的事情,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一点消息。”
“你说吧,你调查到了什么?”顾成翔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玩弄着一支笔。
“顾先生,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一个人,就是季小姐,所以请您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
阿水在电话那头汇报着情况,顾成翔边听便在便利签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我打听到,季小姐的母亲六岁时就离开她了,下嫁泰国大毒枭泰乌,从那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泰国。”
“季雪飘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听泰乌身边的人说她为了清楚季小姐身边的绊脚石,就派人到中国绑架了姚小姐,逼迫姚小姐离开您,所以六年前姚小姐突然离开是意外。”
阿水把调查到的客观事实说完,心下还是有些不安,以他这么多年来对季小姐的了解,她完全不是心眼坏的女人。自己这么说,会不会伤害到季小姐。
想到这里,阿水壮着胆子又说:“Boss,虽然打听到的事情是这样,可季小姐并不是这种人,这么多年你也知道的。”
顾成翔手中转动的笔忽然停下来,掷在桌子上,“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吗,阿水。”
这声名字叫得冰冷,阿水浑身竖起了汗毛,多嘴的下场他早已经料到,可这些话不说出来,总觉得对不起季小姐。他不再吭声,等着Boss下一步的指示。
“先这样吧,你在泰国继续调查。”
电话挂断,顾成翔仰靠在软椅上,转动着手中的笔,眼睛紧紧盯着纸上的名字。心中也曾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但他找不到一个将死之人说谎的理由。阿水的话又在他耳边缠绕。他低头看一眼手表,打算去一趟医院。
季雪飘顶着头顶的大太阳回公寓取一份落下的文件,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很累,想借回家的空好好休息几个小时。
刚从冰箱拿出一瓶水,不料就接到了顾成翔口气冷漠的电话。短短的几句话像冰刀一般,把自己刺了很远很远。
她把被汗浸湿的衣服换下来,甚至来不及喝口水,拿上东西就往医院赶。
路上看到一家粥店,她特一进去打包了一盒粥。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可是她不知道,在黑暗面前,她善良的举动只会让人觉得软弱,没有人会感激。
轻轻推开病房门,病床上的姚碧柒面色平静,映入眼帘的是顾成翔冷着一张脸,带着怒色,十分严肃。
季雪飘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我带了粥过来,姚小姐还没有吃饭吧?”
“季雪飘,不要假情假意了。”
顾成翔侧过脸,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寒冷和愤恨。
她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他这么生气?
突然间,她感觉一片乌云漫步在她的头顶,她随时会被淹没,随时会葬身雷电之下。
一番好意被顾成翔无情地拒绝,她有些恐惧,最后,凭借着问心无愧的勇气,她只说出一个字:“假?”
顾成翔冷笑,眼神是轻蔑,是不屑,“原来,我一直小看了你,你掩饰真相的样子真的很高明。”
天底下会有什么事情比被自己爱的人误会和怀疑更冤枉更绝望的呢?他从来都只会让她失望。谁让她爱上这样一个人,这都是她一厢情愿惹的祸。
如果有如果,她希望他们只是茫茫人海中彼此的一个过客。
姚碧柒一言不发,没有幸灾乐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季雪飘的委屈表现在脸上,她眼睛里像是发出了什么光,把姚碧柒的心情推向了一个深渊。她倒退几步,没有弯腰,从高处把粥扔到了垃圾桶里,动作幅度非常大,足以说明她有多生气。
她看到两人面面相觑,笑着问:“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在掩饰真相?”
“姚碧柒为什么会离开中国,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顾成翔好像认定了那就是真相。
“请你把话说明白。”季雪飘哭笑不得,她是变成替罪羊了吗?
“好,那我就告诉你,碧柒六年前突然消失不是你在背后策划的吗?”
季雪飘的眼神完全是迷茫,顾成翔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可是当愤怒让他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之后,他把这种眼神当做是季雪飘惯用的伎俩。
“你母亲当年安排人绑架碧柒,不是因为你吗?不是你搞的鬼?”
面对顾成翔的质问,季雪飘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人怀疑,而且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接二连三的受到来自同一个人的打击,这样的感觉比割破血管还要痛。
毕竟只有二十三岁,没有经历太多坎坷挫折,以往还有姑姑的庇佑,她可以蛮横无理,任性妄为,如今,她快要连丈夫都失去了,她还能继续装作强大的样子吗?
“顾成翔,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季雪飘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成翔,他刚才的一言一字都深深扎在自己的心上。她以为,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但自己的为人他该清楚啊。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你认为是我让我母亲绑架了她,证据呢?我六岁时我母亲就离开我了,我们快二十年没有见面,她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季雪飘大喊,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顾成翔,她根本不会这么痛苦地回忆过去,不会埋怨上天的不公,他们不是夫妻吗?
“我们认识六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这些年,我对你的好在你眼里难道都是假的吗?”眼泪不断的往下流,怎么也控制不住,哭声凄切,如泣如诉。
“成翔,别这样,我相信,飘儿小姐肯定不知道。”姚碧柒低眉顺眼地劝道。
伤心欲绝之后人会做什么呢?
季雪飘竟然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毫不畏惧地看着姚碧柒,身上有一种震慑力,眼睛像一对红宝石,似乎能把人吞噬。
手机不停地震动,季雪飘从包里掏出来,是阿彻的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打了一连串的字然后按了发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拿出纸巾擦掉脸上的眼泪。
后来,她深深地呼吸,抬起头,对着他们说:“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妈妈做幌子,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见过她,被她绑架?二十年她都没出现过,证据呢?”
姚碧柒淡笑一声,从自己床头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我原本是想藏着这个秘密离开的,可是你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
季雪飘的手有些抖,她伸手接过照片,鼓起莫大的勇气,一张一张看着。那个盘着头发的女人,容貌与记忆中的她是一模一样,没有变得苍老,她很好,她活得很好。她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心无愧疚地活着。
她抚着照片,明明很珍视,但下一刻,她把照片甩在顾成翔和姚碧柒的面前,照片一张一张滑落在地板上,她昂起头笑说:“我承认,她长得很像我妈妈,可这只是一张照片而已,还能说明什么?”
她的表现让姚碧柒大失所望,原本想凭着这张照片先攻破季雪飘的心理防线,让她阵脚大乱,把注意力转向照片上的母亲,而她显然不是那样的人。自己的时间毕竟不多了,要尽快想其他的办法,让季雪飘不能集中精力在安伊股票的问题上,那样她才能最大程度的收购安伊。
“姚小姐,我说,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为什么还要搞出这些事呢?”季雪飘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他们面前,宣示着她的反抗。
姚碧柒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真的被人说出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心情,这让她报复的心理更加强烈。
“季雪飘,你够了。”
顾成翔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在季雪飘脸上,季雪飘闭眼,仰着头没有躲,那只手也悬在半空中。
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握成拳狠狠地落在季雪飘身后的木板上,“咚”的一声,木板从墙壁上摔落,季雪飘被冲击力震到了墙壁一侧,她像是无法反应过来,眼睛里的恐惧、震惊像一汪掀起波澜的水。
她惊恐的目光先是落在摔落在地的木板,然后慢慢抬起头看向愤怒如一头狮子的顾成翔。
她蜷缩,如一只受伤的小羊,慢慢蹲倒在地上,十分憔悴又无力。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来,只是不知不觉中已满脸泪珠。
顾成翔看到流泪的季雪飘,心里有些慌张,走向前,想伸手拉起她。
“飘儿,我……”
季雪飘的脸侧过去,另一只手挡住顾成翔想要上前的身体,“别过来,”她使劲的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结束了。”
眼泪像珠子一样掉落,她身体沸腾,像发烧一下,随时都要爆炸。过去那一幕幕记忆涌现,她用力按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让那些记忆全部滚出她的脑子,她蠢、她笨,她活该。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最残酷的结局。
顾成翔想要道歉,想要解释自己刚才的冲动,可是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