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翔面色平静,手中提着饭盒,推开那间他来过很多次的病房。三十七号房,这个数字似乎很能引起人的注意。
医院本来就是让人避讳的地方,病房的墙壁洁白得可怕,尤其在这样的夜晚。
宛如是冰山上的一朵雪莲花,床上的人侧着头翻动手机页面,慵懒的,迷人的的微笑。当她听见门开的声音,脸上的笑便愈加美丽。抬起头朝着那人笑,如水一般清澈的话音传来:“你来啦?”
他用了三年去深爱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因为在病中,更加惹人怜爱,她的确比以前那个小女孩更加成熟迷人。
初见时,她站在书店门口,盯着门里畅销书架上的书,眼神流露出渴望拥有的神态。喜欢读书的人总是有一种儒雅之美,她站在那里,人就不能忽略她。
顾成翔买完书正要出门,就看见了对面的她。一头乌黑的直发用绳子随意的绑着,穿一件蓝色的短袖,脚上是一双廉价的白色帆布鞋。这个普通的女孩就这么出现在顾成翔的眼前,欣喜又盼望得到的眼神吸引了他。他没见过那种眼神,欲望的污浊他看得出来,他觉得她眼里的东西很干净。
他没有多想,返回书店从畅销书架上取下了那本书,然后毫不犹豫的付了钱。走到她面前,把书递给她。他看见她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双手紧握,眼睛盯着顾成翔一眨不眨,就想夜晚闪烁的星星那般可爱。
“拿着吧,送你的。”风吹着顾成翔的头发,那一刻的他让姚碧柒怦然心动。
她傻傻地抬起手,双手接上书,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眼睛一闪一闪,带着疑惑,怯生生地问:“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她觉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送给陌生人东西,一定有什么目的。生活在穷困中的人,一旦得到别人的东西,很容易就联想到别人想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她不名一文,这样一想,她对他的好感更深了。
她那样看着他,带着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都会有的倾慕和崇拜,然而,她是失落的,自卑的。
“因为看见你好像很想要。”顾成翔微笑着,说得十分随意,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还有些傲气,这样的容易的事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她听着他说完,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不会再因为他的怪异举动而惴惴不安,他对她而言,本来就是一场意外的相遇。
“你要去哪里?”顾成翔问。
“欣辰酒店。”
顾成翔挑眉,呵,是顾氏下面的酒店。他好奇地盯着那女孩看,泛起一点笑意。
“我送你。”她显然被他的这句话吓到,使劲摇头,顾成翔解释:“正好我也要去那里,一起吧?”
不待她答应,顾成翔就拉开了车门。
她带着忐忑和不安上了他的车。
他们之间的故事,便从那本书开始了。很多年以后,她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和封面。白色的封面上刻着黑色的字体,《情人》杜拉斯。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她的微笑里走出来,从手提袋里取出饭盒,递给姚碧柒,“带了夜宵,快点吃吧,一会要凉了。”
生病的人好像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别人去理解,不再提及以前的事情,只想好好照顾她。
姚碧柒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慢慢的打开饭盒,饭还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她以为这代表着顾成翔的原谅。
“成翔,你还愿意这么照顾我,对我这么好。我……我真的,很感激。”
顾成翔转过身,留给姚碧柒一个背影。那背影就像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他一样,近在咫尺,可是却触摸不到。现在,她再回忆起那个梦,轻轻一笑,原来梦才是真的。
看着窗外的夜色,听着姚碧柒的话语,他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吸一口气,觉得她看不到她的表情,说:“你曾经救我,现在算是报答你。”
“你就真的不愿意原谅我?”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姚小姐和我只存在于过去。”
姚碧柒闭上眼,用手抹去流下的泪水。
她当然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胃癌,她母亲就是得了这个病去世的。自己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随时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随时会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她只是想了却这一生的愿望罢了,在还有机会的时候。
“我是生病的人,你应该对我好一点。”姚碧柒收起楚楚可怜的表情,调皮的眨着眼睛,慢慢嚼着口中的饭菜,这句话说得十分无力。
“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不用……”
“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吗?原本不打算原谅我,却因为我生病,想要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姚碧柒不怒不喜,看着顾成翔,很平静地说。
“你不会死,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姚碧柒看着顾成翔,成翔,比起你可怜我,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就算命不久矣,还是想要带着爱情才能安心离开。
顾成翔离开已是深夜,他等姚碧柒睡着之后才离开。
当爱着的人的背影离开之后,床上假寐的人就醒了。
“顾成翔,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永远都记住我。”姚碧柒紧紧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我曾经失去你,都是我咎由自取,如今我就要离开人世,请你不要忘记我。”
远处的天渐渐从灰色变成了鹅黄色,太阳慢慢的升起,外面树上跳动着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季雪飘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半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然后坐在餐桌上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喝牛奶。餐桌上的电话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她的助理墨梅。
她回公司上班以后,秦伯父就把她调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上,这个聪明机灵的小女孩一直跟着她。
“墨梅,怎么了?”接起电话,嚼着面包,季雪飘好心情地问。
“季小姐,我发现安伊最近的股市情况不太好,有大量的股票被抛出,背后有人在收购。”
季雪飘忙喝一口水,咽下面包,“怎么会这样?你查到些什么了吗?”
“对方那边很隐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季小姐,我们应该也立即进行回收。”
“好,我账户的钱你就用来购进,一定不能让那些人全盘收走。如果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来不及收拾桌子上的残渣,季雪飘就提着包就出门了。她得赶紧回公司确认这件事情,然后想办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