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声音穿过门厅前部屏风中的千丝万缕,幽幽飘进大厅。纵然没有众人那般谄媚的高亢,可仍旧被在座的每一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声低魅,嘈杂的地方顿时有了片刻安静,引来了所有人的回首注视,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正当有人开始张望时,屏风之后,隐约可以看见有道倩影款款而落,映着背后弯月残照的浅浅光辉,像是月下舞翩跹的瑶台天女。
只见一抹绛紫色从屏风一侧从容挪步而出。
那女子身段妖娆,肤若凝脂,却面容难明,只因有一块精巧的狐狸面具覆于脸上,但露出来的下颚线条妍丽而惑人,胭脂色的菱唇想让人一亲芳泽。
这张狐狸面具做的巧夺天工,如同为她而生,恰巧露出一双略长的明眸,泛着狡黠的幽光,顾盼间醉人三分,仿佛嗔怒皆有情。好似一只蛊惑人心的狐妖,凭着千年道行,罗裙摇曳,引万人折腰。
只是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她眼底的那抹凌厉,隐匿在妖娆之下,伴着人愿长醉不醒的魅惑,倾巢而出,杀于无形。
“本座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今日特带一物前来,贺庄主新婚之喜。”绯色清浅开口,笑靥如花,却不怒自威,将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演绎得恰恰好。
“谢过姑娘美意。”澹台苍漠最先回过神来,捕捉到“本座”一词,遂,试探性问道,听他声音,内息十足,的确不像是个酒囊饭袋,“敢问姑娘是?”
绯色一时间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从袖中不疾不徐的取出一物,放置左手掌心。翘首环视四周一圈,但看到不少人眼中乍现的防备之色,不由得勾唇一笑,盈盈落步,向澹台苍漠和新娘二人走去,右手缓缓、逐一揭开掩盖在贺礼之上的四片云锦布角。
“这是件二十年前的旧物,却意义非凡,希望澹台庄主莫怪。”绯色巧笑嫣然,低魅的嗓音仿佛在方才穿过蚕丝屏风之时带走了所有丝线,用它们,一下一下地挠在众人心上,勾起了他们的好奇,也引来了他们的担心,想伸长脖子一探究竟,却又怀疑这华美外衣下包藏的是一件杀人利器。
“此物以龙泽黑珍珠为身,大秦血玉铸心,纯金作衣。血玉中的游丝,以为红线,丝丝缠绕,根根紧系。今日赠予澹台庄主与庄主夫人,希望二位情牵一世,莫弃,莫离。”
随着绯色尾音优雅落下,最后一片云锦布角终于揭开,一个黑色的匣子暴露在空气之中,四周烛火投来的光线,全数被他亮泽的外壳反射回去,刺痛了前厅内所有人的眼睛。
片刻,待适应了夺目的光芒,有人探究的视线开始徘徊在绯色手中黑亮的盒子上。
规格相同的幽黑圆片整齐的罗列在匣子六面,经过打磨的外壳异常光亮,略有起伏感的凹凸体表使得镀金纹路更加生动,细细看来,先前所以为的浮雕,竟是镶嵌上去的幽黑珍珠。乳白底色的美玉,在光线的洗礼下,丝丝红纹愈加妖冶。
“是墨璃!”座上之宾有人惊呼出声。
方才听得这紫衣女子描述,再听最后一句“莫弃莫离”,就越想越觉得像墨璃,可又不敢确定,毕竟二十年前墨璃横空出世,引来一番群雄争夺,不知多少豪杰丧命其中,如今,几番辗转,谁能想到竟落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手上。
听见有人呼出正确答案,绯色也不言语,只是依旧浅笑,信与不信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并不能决定这墨璃的真与假,倘若不信,纵有千百个证据所指,你依然不会相信。
“至于,本座是何人——”绯色声音一顿,“澹台庄主可有听过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伊人浅语,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澹台苍漠思索着眼前这名紫衣妖娆的女子,心里飞快盘算着。
这名女子纵然美艳不可方物,却周身凌厉不加掩饰,不怒自威。只是看见的人便能明了,醉倒在她外表之下的人只会死不瞑目。即使身段妩媚妖娆,却英气十足,魄力非凡,如此女子只有可能拿美貌作杀人利器,绝不可能以色侍人。
方才听她自称“本座”,倒也附和她的气场,她究竟是何方人物?
这黑亮的方形匣子的确是墨璃没错。这墨璃销声匿迹几十年,前几日却突然出现在了灵药拍卖大会上,被摘星阁主拿出来盛放回天···
莫非,这不下百条暗线都查不出丝毫消息的摘星阁主是个女子,又或者眼前这名紫衣女子是摘星阁主身边、由他直接统领的部下?!
思及此处,澹台苍漠不由得转变态度,陪着大笑起来:“是,姑娘说的好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是老夫局限了!”
澹台苍漠你倒是条变色龙,方才拿着“本主”与本座拼气势,这会子倒是自称起“老夫”来了。只是,你是想倚老卖老么?那么,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绯色微不可察地绽开了一抹邪肆的笑。
摘星阁主,我虽不知道你上次非要拿你那价值连城、弥足珍贵、天下人为之疯狂的墨璃盛放我的那株破回天到底所为何事,你是要引起武林厮杀也好,要证明你不可小觑也罢,总之就算是你利用过我了,你说,我不回点礼,是不是有点过意不去?
所以,这次我借你的名号用用,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还有,我是不会说谢谢的。
“其实本座这次不是来道贺的。”
半晌沉默,寂静得令澹台苍漠有些拉不下脸了,绯色这才悠悠开口,一句话却如同平地惊起一声雷,令众人绷紧了心神。
澹台苍漠敛眉微颦,定睛锁着绯色,一手却仍然抓住新娘的腰肢,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势。
摘星阁主让墨璃突然现世,让众人对这个不可小觑的神秘人更加敬畏。他/她送墨璃给我,难道不是想与我结为围盟友?若是想让我天下第一庄成为众矢之的,直接不动声色的制造一场屠杀,放话说我抢了墨璃岂不是更方便?为何还要让人前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我墨璃,弄得意欲与我结盟?
或者,我天下第一庄若是因墨璃遭武林劫杀,那只要不是瞎子,一眼都看得出来是你摘星阁害的,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即便有,以你摘星阁神秘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更遑说是杀人证据的作风,为何要做的人尽皆知?
看着澹台苍漠如临大敌的模样,绯色不由得感叹,这摘星阁主的名字还真是好用。
你猜的都不错,只可惜,你的大前提错误,我从来就不是摘星阁之人。
“说出来也不怕诸位笑话。”绯色突然神秘一笑,那模样中还伴着些小娇羞,“茗姐姐帮本座算过,说本座今日红鸾星动,说书华城内今夜人家婚宴上可遇良人。至于这墨璃,也并非本座送给澹台庄主与庄主夫人的贺礼。本座私人送的贺礼还要一会才能送来。给庄主添乱了,还望庄主海涵。”
有几分心思的人,听完这话,便又明了了几分。她说的茗姐姐,若不错,应该就是指的前几日主持灵药拍卖大会的月茗。她说要私人送贺礼,就说明这墨璃是别人要她送来的,而这个人就是摘星阁主。
绯色挑眉,有些人总是自恃聪慧,以为摸索到了正确答案,却不想,这个命题本身就是个错误,接下来他们做的只不过是很好的一错再错,错得顺理成章。
天下之大,名字中带个“茗”的女子莫非只有摘星阁月茗一人?
而这墨璃,也不过只是我从摘星阁“借”来的,想必你也知道,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
澹台苍漠展开眉心,顿时换上了一副欣喜模样,真应了一句话,翻脸比翻书还快。很是配合的问道:“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姑娘这般的妙人?”
那身着绛紫衣袍的妖娆女子,转身莞尔,纤手一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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