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情的环境,湿润的空气,使这里的树木清脆挺拔,百花色泽瑰丽,莹润饱满,娇艳欲滴。
老鹰的低鸣,划破长空,打碎这安谧,只闻其声,却不见其形。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不知此时猛然睁眼的异世女子又是否会掀起一阵波澜。
本以为会面对魑魅魍魉的女子,猛然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天花板上横七竖八的梁子和坐落有秩的瓦片,以及,不曾想过的,一室明亮。
也许是杀手的本能,使斐瑟压抑着满腔疑惑,仔细观察起四周情况来。
斐瑟坐起身来,两张红木雕花椅映入眼帘,中间夹着一方茶几,同样的纹路色泽,同样的光洁精致。茶几上放着两套青花瓷杯具,从印花的质感上来判断,应该是釉中彩。
将头缓缓转过90°,便看见了一道虚掩着的门。
目光在扫过房间,在红木雕花椅的正对面有一张案台,上面放了一张八弦古琴。这张古琴比起斐瑟从前见过的要高出一些,细细一瞧,才觉察它的底部多了一圈十分精美的镂空图样。只怪这古琴的材质色泽与案台如出一辙,且长宽一致才不易让人看出端倪。
左边的琴箱镀上了金线。一条拴在古琴左侧的红绳将斐瑟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它上面拴着一块色泽饱满莹润的白玉。一股清幽,由此而生,仿佛可以安抚人心,诚如斐瑟现在,清静透心。
“想不到,这金主还挺迷中国风的。”斐瑟见房内无人,屋外也没有动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
这不松还好,一松就出问题了,恍然发觉自己浑身疼痛,仿佛被人恶狠狠的卸了全身的骨头,再一处处接上,再卸下,再接上,如此往复。看着自己右手臂上不同于她坠崖前颜色的布条,以及不同于自己手法的打结方法,很显然,有人帮她重新处理过伤口了。
这样看来,屋主,应该没恶意吧。
不过斐瑟可不敢再掉以轻心,对一个杀手而言,犯错近乎死亡,若同样的错还会犯第二次,组织上的建议是,自行了结。
其实斐瑟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明明那悬崖深不见底,明明那峭壁之上也没有凸出来的平坦地方。
她也不敢多做停留,这不,人已经向门口移动了。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看到的不是前来此处埋伏在四周的黑压压的人群,而是骄阳朗照下的湖光山色。
莫非自己是掉进了这湖里?!
不太可能啊。
且不说,自己身上、方才躺着的床上没有半点湿气,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掉在水里或是掉在地面上,其实根本没有多大差别。
难到还真有神灵护体不成?!
荒谬!
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视线离开了湖面,落到了山体上,扫视一圈才发现这四面环绕的山,高耸入云,天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盖子,轻轻一扣,自己就被困在里面,被锁在一个透明如空气的玻璃罐子里,外面的色彩斑斓,看得到,却永远摸不到。
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她不喜欢这种未知的、脱离掌控的感觉。
可她扫视一周后,并未发现任何人影及出口,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片山体圈起来的圆里,五分之一的圆周上种植着修竹,排列的很紧凑,像一个小森林,也许,出口就在这被竹林掩盖住的地方。
思及此,斐瑟快步向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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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枫!”软糯的声音明明是从远处传来的,可眨眼间,人却已在眼前。
“悠然,你的轻功又精进不少啊。”被唤作“可枫”的男子停止了采摘草药的动作,转过身子看着悠然。
“哎~师父也真是的,没事弄个这么难的阵干嘛?!而且这个鬼破阵方法还这么难记,我差点进不来了!到时候,若困在里面,不是饿死,就是让你们进来搭救,丢脸丢死!”悠然十分无奈的抱怨着,语气甚是可爱。
“这里最难的阵可是‘不归’。”可枫的声音不急不缓,颇为从容,轻柔、动听,仿佛注入了优雅与笑容。
“那燕老头是有心折腾死我!早知道当年就跟他学奇门术数、五行八卦了!我哪知道,轻功再好也飞不过万丈峰啊~这个死老头,骗我!”悠然气呼呼的鼓着脸颊,甚是幽怨的瞟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
可枫也不再理会他,只自顾自的采药。他这个师弟可是从小就喜欢粘着他,而且会念叨一大堆东西,这样的情况更像是一种训练,让他可以轻松的抓住自己想要的信息,不需要的信息与他来说仿佛听不见一般,那时,耳朵里一片宁静。
“可枫,你说你昨日救回来的姑娘是什么人。”悠然则从可枫种种反映中学会了察言观色和掐节奏,他见可枫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他再不换话题就会被人家一直选择性忽略下去。
悠然在可枫面前没形象惯了。此时的他正懒洋洋的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脸,一手随意摧残的身边的花花草草,眼神四处游离,好不惬意。
可枫俯着身子,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摘下草药,那动作轻柔的仿若对待一件宝贝,与一旁辣手摧花的某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动作优雅,不停半分,耳朵却很自然的抓住了这个信息。
虽然可枫没什么表现,但悠然知道他必定会对这事上心。昨日就那姑娘回来后,可枫亲自帮她处理好了伤口,然后一人站在他床前许久,眉心微蹙,想必是在思索这姑娘是何身份、又何来路。没准是拍人家抢了他的宝贝草药!
“那姑娘的衣服好生奇怪。嗯,你说她是哪国人?”悠然想起昨天闯入可枫房里,本是想找他闲聊一番,可一进门却看见一个女人。这蝶谷何时出现过外人了,何况还是个女人,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出现在师兄房里!
那女子的衣着十分奇怪,怎么说呢,有些像夜行衣,可又不是,那衣服很是紧致,包裹着一具修长的身躯,腰肢纤细,身形微侧,绑着绷带的那只手臂搭在身子一侧,手掌停在玲珑的翘tun上,另一只手臂贴着床板弯曲在胸前,弧形的领口开得非常低,露出大片让人脸红心跳的春色,在床板和上方那只手臂的作用下,两处浑圆相互挤压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随着她的呼吸不断起伏着。虽然那女子此时的模样有点狼狈,但是正是因为她的衣服被割出了大大小小不少口子,仿佛是要一阵风吹来,便会吹起那颇有些衣不蔽体意味的布料,露出······
悠然思及此处心脏不由得再次猛地收缩,原本就粉嫩的脸颊更是布满可疑的霞云,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他埋低了头,暗自庆幸,还好可枫没看见。
可谁又知道采药人的脸红没红呢。
“我们来蝶谷也有八载了,外面兴许早就起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枫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若有所思的答了一句。
“那也不至于···”不至于穿的这么令人血脉喷张吧。
“这种局势下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说的一半却停了下来。
“可听说过‘帝王燕’一词?”悠然竟也没追问,反倒是像帮可枫解围一般,换了个话题。
“莫非昨晚你也睡不着?”
“嗯?”悠然看着若有所指的可枫,一脸莫名其妙。
“我昨晚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遇见师父,听他口中不断念着‘帝王燕’。”
“我也差不多。”说完还两手一摊,摆了个无奈的手势,“以前也从来没听他老人家念叨过。”
“所以,你在想,那‘帝王燕’会不会和那姑娘有关。”明明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没错。”悠然停止了一系列的摧残花朵的行动,弓着背,双手撑着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断眨巴着,粉唇轻撇了一下。
“这支签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可枫索性放下了手中活计,从容的捋过身上的白袍,优雅的落座的在蓝袍俊逸的悠然旁边。郁郁葱葱的绿野上两道身影紧挨着,一纯白,一水蓝,好不和谐,“每天,寺庙里的小和尚都要从上百万支签中随意抽出三百支,然后分成十等分,分别十个放入签筒,再供每日来寺里上香的百姓抽取。上一次出现‘帝王燕’还是三百年前,是锦国的宁德皇儿时是抽中的。她的确是有所作为,福泽万民,助锦帝平定天下,统一江山。”
“她不会真是帝后吧?!”
“有何不可?”话是这样说,毫无波澜,可是可枫的眉心却不自觉的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浅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反正,日后自然会知晓,不是吗?”
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安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