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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情之请

书名:流水轻狂 作者:青丶颜如玉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4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江南,粉红墨绿的容颜,含蓄淡雅的声调,柔情若水的脾性,清爽灵澈的眼眸,本就是如花似画的名字。
    一弯仿若接着天际的拱桥,这边是人间烟火,袅袅盘旋,那边是迷蒙仙境,无欲无求。桥中央,站着几位衣衫飞扬的男子,轻轻的吟唱:“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是呵,西湖美,美的平静,美的柔和。
    天,明亮如昔,清澄见底。淡淡的流云舒卷而过,时而如猛虎奔跃,时而如蛟龙昂扬,时而娇羞如女子,时而霸气如帝王。偶有大雁徜徉而过,留下几句荡气回肠的乐章:“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西湖之上,杨柳依依,轻舟如林。舟上的女子,拥有着轮回不改的江南灵气。怀里捧着琵琶,弹着亘古不变,动人心魄的旋律,和着轻浪推舟的欢快,诉说着玲珑江南的柔情。圈圈卷开的涟漪,褪去了凡尘的喧嚣,涌向遥远的岸边,如奔腾的思绪,随着波浪,遭遇重击之后,才懂得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夜,月笼轻纱,聘聘婷婷,湖面上静了,风中摇曳的是,轻盈的歌声,如丝般润滑,如雾般朦胧,如烟般清淡,如此刻安详的湖面,与世无争。
    雨儿一身男子的装扮,苍月挂在腰间,手里捧着个葫芦样的酒壶,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夜色很浓,凌乱的头发飞扬在额前,看不到那张痛苦到让人畏惧的脸庞。
    那日聚义堂中毒之后,她便吩咐两个侍女回北花宫复命。自己则留下来继续观察。想来此事,仅凭自己之力,怕是在这迷雾重重,高手如云的江南寸步难行。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欺瞒天下呵。雨儿知道,自己早已无心追查,若非要找到自己留下来的理由,不过是连自己都不愿承认似乎永远也扯不断的那股绕着灵魂的牵绊,正在苦苦寻找着安然停靠的岸。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飘荡吧,追寻着灵魂的方向,逃离那想来也是事在人为的宿命。在这幽幽的街道上,或者灯火明媚的酒肆里,一醉方休。许是只要醉着,便有那个刻进骨髓的男子饱含爱意的唤着自己的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酒壶空了,雨儿狂放的一笑,猛的把酒壶仍向了黑暗的湖面上,看着那葫芦如自己无处寄存的心一般随波逐流,怯怯的哭了。雨儿的悲伤,在这灯火阑珊的夜晚,无人能懂。轻轻的抹去泪痕,又跌跌撞撞的朝着一间酒肆走去。
    酒肆依旧客来客往。雨儿也不理那向自己迎来的店小二,朝掌柜桌上仍了一锭银子,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只管上酒”。便向角落的一张空桌子摸了过去。忽然,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只觉得脑袋被什么杂乱的木制品一撞,额头一阵麻木,倒在了地上,呻吟了一声,也不见人来扶,便艰难的起身,走向了角落的空桌。
    小二已经端了两壶酒笑呵呵的过来了,见了雨儿这幅醉蒙蒙的样子,叹息的说道:“哟,客官,您都这样了,刚还撞到那位姑娘了,还能喝不”?雨儿也不搭理,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眼神瞥向了自己方才跌倒的地方。
    酒肆里烟雾缭绕,夜风一起,云里雾里的,模模糊糊看不清人样,只觉得有很多人仿佛都在看着自己,说着,笑着。眼中,或同情,或讥讽。雨儿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冷漠的表情和恶毒的眼神,索性往椅子上一卧,双脚翘在了桌子上。
    一壶酒尽,雨儿全身燥热,眼睛通红,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咽喉,一路烧进心里。也好,麻木了,便不那么疼。正想伸手去开第二壶酒,却见一女子轻巧的一跃,便到了眼前,手里正按着那壶尚未开封的酒壶,身上挂着的铃铛叮叮作响。雨儿勉强的睁开迷离的双眼,一股辛辣瞬间钻进眼眶,泪水便如挡不住的山洪般奔腾而出。
    “公子别慌,只是我家小姐想和公子喝几杯,不知公子可有雅兴”。这一句说的极轻,雨儿透光泪光,看着这女子,头上缠着一种木质材料编织的花环,两只孔雀翎插在头顶,耳朵上挂着两只巨大的铁环,身上是件奇怪的短衣,脖子上挂着一只巨大的骷髅,垂在胸前。雨儿一惊,忙擦干眼睛烧出的泪水,仔细一看,女子倒是少有的风韵十足,长的也是轻灵可人,只是这胸前的骷髅难免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看着一身奇异的装扮,想来定然是些少数民族的姑娘了。虽共属泱泱华夏,却有着自己独立的信仰和崇拜的神灵。想到这里,雨儿放松了警惕,一件骷髅饰品便想把雨儿吓破胆,未免儿戏了。
    在这寂寞的夜晚,孤身一人总让人有种被世人遗弃的凄凉感觉。
    既然有人邀请,也好,结伴共饮总好过独自买醉吧。于是,双手一摊,那少女倒是懂事,莞尔一笑,扶起雨儿就朝厢房里走去。
    那女子带着雨儿进了厢房的门,便松开双手,掩门而去。雨儿一直懒洋洋的靠着,这双手一松,失去了依靠,正要栽倒之际,被人双手一环,揽了起来。那人的手,纤细修长,皮肤滑嫩。扶着雨儿,坐在了桌子旁边。雨儿只觉的这女子步伐很轻,走了很久,才从门口的位置走到了桌子边上。房内很亮,桌上摆满了菜肴,美酒。那女子坐在雨儿的对面,细细端详着雨儿的面孔。雨儿心想,莫不是这姑娘以为自己是男子,看上自己了吧。心里一笑,端起那银质的酒壶,就往嘴里送酒。那女子也不制止,依旧默默的坐着。
    许久,才传来一声浅浅的声音,如凤鸣般清新悦耳。
    “公子只管饮酒,当真不管奴家了”?语气中,竟带着种被人抛弃的哀怨。雨儿感触颇深,想想此刻的自己,不禁心生同情。放下酒壶,抬头看向那女子。
    只一眼,雨儿的眼睛便被深深的吸引。只见那女子肌肤白嫩,双颊红润,灿若春华,姣如秋月。深深的眸子,如一汪清泉,直直的灌入了雨儿的心里。女子见雨儿陷在自己的柔情里,修长的手指撩起衣袖,遮在嘴边,轻轻的笑了。顿时,一股清香弥漫,雨儿仿佛身处一片粉色的桃花林,正无忧无虑的跳着舞。纵明知是幻境,也不肯醒了。
    雨儿自认也是天资国色的女子,竟也为眼前这位女子的姿色动容,换做其他男子,怕是早已迷乱的言听计从了吧。
    许久,那女子才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倒了杯热茶递给雨儿。然后在雨儿身边坐下,轻轻的说道:“公子气息匀润,腰间挂着宝剑,定是高人,且救救奴家吧”。
    雨儿忽然就咯咯的笑了,求人还有这么撞着求的,逮着谁求谁。雨儿借着酒意,无所忌惮,也没了平日里的谨慎,对着那女子说道:“在下也只是略懂武艺,称不上高人。你且说说事由,若能帮便决不推辞,也算还了姑娘今日请酒之情”。雨儿被这女子这么一闹,倒清醒了不少。撩起额前的乱发,又端起一个酒壶。
    “公子可听过聚义堂林堂主”?
    在江南这么久,想不知道都难了。关于林堂主边疆平乱的仗义之举早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雨儿心生好奇,放下酒壶,对着那女子轻轻的点了头。见女子细眉紧蹙,顿生几分怜悯。
    “奴家是草原的女儿,爹爹是草原的王。本来生活安定快活。爹爹却不安于现状,一心想要兵吞中原,图一方霸业。连年的征战让爹爹明显的苍老”。女子眼中,是对命运抗争的无奈,是对往昔美好生活的憧憬。雨儿叹了口气,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既是草原的王,有此等雄心壮志,也不足为奇呵。女子掏出袖里的绢帕,拭去眼角滴下的泪水,接着说:“那林堂主来了,只和爹爹战了几日。就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起初,奴家还以为是惧怕了草原勇士的威猛,后来听了贴身的丫鬟探出的口信,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林堂主已和爹爹和谈,林堂主暂时镇守边关,等到时机成熟,便和爹爹合兵一处,进发中原,直取京都。事成之后,二分天下,奴家便作为联姻的器具,送予那林堂主为妻”。
    女子说到此处,已经绢帕浸湿,香消玉殒,想来有些可悲,那种命不由己的凄楚,那种身不由心的哀痛。命运呵,就是这般可笑。只是此等国家大事,雨儿又如何帮得了。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关乎国家大计,我一介草莽,如何帮得你”。
    听雨儿仿佛不愿涉及此事,那女子赶忙往玉儿的膝盖上一趴,轻声说道:“公子只需与奴家假结连理,佯装木已成舟,回到草原,禀明父王,到时多送些金银作军饷犒劳林堂主便是”。雨儿一听哈哈大笑。此时若告知那女子其实自己也是女儿身,想必那女子定会惊的跳起来吧。
    真相,往往更残忍。
    见雨儿笑了,那女子也转哀为喜,轻声道:“那公子是答应了”。雨儿忙摆摆手道:“我虽帮不到你,但是我有位师兄,定然能帮到你”。雨儿此刻的脑中只有青城,什么事就都往青城身上绕。只是青城,你在哪里呢?
    那女子双手拿过一盏酒杯,对着雨儿欣喜的说道:“如此,谢过公子,公子以后唤奴家嫣儿吧。还不知公子大名”?
    “柳幻雨”。
    雨儿此刻心乱如麻,随便的敷衍着。也不知这嫣儿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若是逃出来的,那自己岂不是也莫名其妙的成了逃犯。想到此处,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万分。对此事,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把握,看着这位楚楚动人的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下来,罢了,谁叫自己一幅好心肠呢。还好青城杳无音信,还能细细观察几日,便对着嫣儿说道:“我那师兄行踪诡异,你先随我住在弘扬楼里,有个照应,等我那师兄来了,便随你去边关”。
    哪知嫣儿听罢忽然神秘的一笑,对着雨儿道:“找人呵,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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