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可好……”
“王后什么意思？”谈话间的一来一往愈加让淳儿提防起来。今日的王后大有暴发之势。
“哈哈……放心吧丫头，如今我这景况就是真想怎样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王后您真是说笑了。”
“不过，淳儿你在昭王爷身边这么久了，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昭王爷如此痛恨本宫？哪怕是装模作样，也不肯施舍点颜面给我这位名义上的‘母后’？”
“有过这样的疑问。不过，北堂景昭为人倨傲，做事一向雷厉随心，他有如此表现不也很合他性情吗？”
“这就是你的解释？”
“后宫之争向来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当年王后您夺了德贵妃的容彩，让这位半生随君的绝代佳人在后宫艰难孤立，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解释吗？”
“丫头你只想对了一半，而且，还只是浮于表面的。”
淳儿蹙眉，莫名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往上窜。她忍不住追问，“王后此话怎讲？”
“因为，本宫杀了她的母妃。”
心中猛地一抽，淳儿险些碰倒了桌上茶杯。“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哈哈……怕了？你不是说，你喜欢看清人事吗？本宫现下就让你看得更清楚，好不好？”轻吁了口气，王后朗笑出声。
淳儿眼见今日天色昏沉，又独自与这妖后在幽秘的竹林里论及此等绝密之事，心中彷徨忐忑越发强烈了。可既是陷了进来，许是没有退路了，淳儿按捺下所有情绪，冷然开口问道：“纵使当年德贵妃风头不及王后娘娘，但德贵妃又是何等人物，王后您又是怎么做到的？”
“告诉你也无妨。我在她的发油里下了毒，于是那毒就这样一天天一点点地腐蚀进入了她身体。哈哈……结果呢，她本人就是到死当天都没发现。”
“王后不愧是忠信王的亲妹妹，您下手真够狠辣的。”
“你错了，丫头！”凌厉的目光迸射而出，从回忆的轮回中抽身，本是风情的面庞上突地染上了一层痛苦之色，“狠辣？怕用在是德贵妃身上也不为过吧。”
“我听不懂。”
“众人只道她才德兼备，贤良淑德，只当我个叛贼之妹魅惑圣上。哼，通通是假的。”狭长的凤目间隐隐有光泽流动，王后嘴角微微一动道，“当年我哥哥为求打开今日之局，劝我放弃心中所恋。十六岁的我远离番地，入宫陪伴君侧。德贵妃妒我恨我之势，竟狠心让我胎死腹中，从此不得受孕。你说那贱妇该不该死！”
“你说，是德贵妃先害的你？”
传言中，对德贵妃的才德一向是赞誉有加，难道有假？
可是，她看过德贵妃的画像－－为何那双深眸子里，她看到的只有深宫妇人的无奈落寞呢……
罢，这些陈年旧事，恩恩怨怨与她个局外人何干……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仅恨当年的德贵妃，更恨北祈王庭。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本该有的幸福。如今，我只愿我哥哥和尚之早一日攻占京都，也好完成我夙愿。”
说到这里，淳儿总算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这些年来，你忍辱负重地在北祈王宫里游走操纵，为的就是尽可能地挫伤北祈王庭，好助忠信王实现霸业。于是乎，北祈王庭伤得越重，你心里就越痛快。”
“真是个知晓人情世故的丫头。”嘴角扯动着，王后明艳的容颜上蓦地露出嗜人的凶煞。
说时急那时快，淳儿一个反应起身却被王后从身前急速挡了去。一闪神的功夫，一把锋利的短剑已经悬在了她光滑的脖颈上。
“去哪呢，丫头？”
“王后你这是做什么？北祈王族与你的是是非非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吧。”锐利的光芒晃过人眼，淳儿感到冷汗在身后涔涔而出。
不可以，她不可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刀下亡魂。
“我要做什么？哈哈，你怎么忘记了，你自己刚刚才说过的……”
“我说了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什么？”
“糊涂了不是？没错，我痛恨的人伤得越重，我就越痛快。”
“等等，你不会是觉得，北堂景昭会因为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被伤到丝毫吧？”
“那就试试看好了。反正，丫头你知道得已经够多了。”修长的护指轻滑过淳儿脸上细肤。柳眉一凝，这杀气，未免散发得太快了吧……
“其实，表面上越是风流无情之人越是最难得的情种。就像老王，多年来不着痕迹地表现得冷肃凌厉，实则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对德贵妃的情意有多么的深刻。所以我以为，北堂景昭难保已为你个毛丫头动了心呢！”
“王后娘娘此言岂不是自相矛盾了。一直以来，王后娘娘有志于和我接近，好制造我与王后娘娘有暗通的假象，什么镯子、宝玉、家宴，诸如此类。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王后以为北堂景昭会对我没有戒心吗？这戒心一起，还谈什么动心真情呢？”不知怎么的，淳儿脱口而出，“倒是王后你，爱过王上吗？或者王后娘娘依旧不忘从前的‘心中所恋’。”
“……我的付出又有何人在意过……”片刻的微怔，轻喃间王后很快狠了色，手中力道一紧，王后突然低吼出声，“够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不好！
心跳振振，淳儿扫了眼脖颈上的尖锐厉声道：“慢着－－有件事，我想跟你交换。”一片幽暗中，竹叶声唦唦过耳，竟有些刺痛。
“哦？换你一命吗？哈哈……丫头，你的事够这个分量吗？”她姑且听听这死到临头的毛丫头能说出些什么。不过，如此佳人，确实可惜了。
千不该万不该，这丫头不该和北堂景昭扯上分毫。
十指紧攥，万般绞结。强压下翻涌而上的愤恨与恶心，淳儿极力沉下声道，“王后动手前可是想清楚了……我肚里怀的是尚之大哥的骨肉。”
“丫头你说什么？”王后脸色猝地黯下，她低垂的眼光落在了淳儿的仍旧平坦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