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这女子已然发现婉若的脸色惨白，而婉若眼里的慌乱却是无法掩示的。
“夫人！”柳儿自然懂得婉若的心情，别说是婉若此时心里难受，就连柳儿都觉得难受。虽然将军与夫人的感情说不上多好，但她也从没想过将军在府外还有别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已然为将军怀了孩子。
“没，没事！”婉若几乎是强咬着牙，她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那女子倒也手快，不等柳儿动手，立马掏了自己的手帕给婉若擦拭汗珠。婉若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手，想是心情太过激动，那手劲也就重了些，女子有些难受的样子。
“夫人，你弄疼我了。”
婉若愣了愣神，这才松开。再看那女子的手腕处已经有一个红印。
“弄疼你了？”婉若心情有些复杂。她看着这女子，面容娇好，十指纤细，皮肤白嫩，也是个可人儿。原来，夫君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人。她，就是云儿吧。这个深烙在心底的名字，原本以为她就是个名字，没想到如今她是这样鲜活地站在自己眼前。
“夫人，你怎么了？”
“看到你，便想起了如今不知道在何处的我的母亲和嫂子。”婉若原本不是说谎之人，这个当口她也只能胡扯。
“如今兵荒马乱的，好多家庭都游离失所，不知道夫君……”那女子的话没有往下说。从乡下执意要回到成都来，她便有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日子有多苦，不管李家的老夫人和夫人是否能接受她，她都想跟李琛在一起。
“柳儿，我有些不太舒服，我们回去吧！”婉若有些无力面对那女子担忧的眼神，她们深爱着同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女子，自己什么都不是。腿有些软，以她现在的心情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又或者是大骂李琛一通。可是，她现在好像连哭和骂的资格都没有了。
“夫人可知道李将军一家……”
婉若回头看了一眼昔日的李府，她的眼神哀怨而忧伤。
“将军……”
“我们也是刚从乡下回到城里，这将军府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你还是再打听打听吧。”婉若阻止了婉若说出真相。虽然她恨极了这个女子，但此刻，她不愿意看到这女子在自己面前伤心的样子。好歹她也为将军留下了血脉，不至于让李家后继无人，也算是件好事。
柳儿扶着婉若走了没有多远，便在一墙边跌坐下去。她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那样心就不会更痛。眼泪早已经流干，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柳儿倒是哭了起来，婉若的痛只有她最了解。
“夫人，那女子定是胡说的，将军怎么可能会跟那样的女子……”
婉若低着头，眼睛也紧紧闭着，她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死过去算了，那样倒是可以去地府问一问李琛，既然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为何还要答应娶。既然娶了她，为何又对她这般的残忍。哪怕他曾经有过片刻的温存也好，而他却一直都那么吝啬。
这边婉若刚走，那女子似乎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闹腾，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无限温柔地说道：“孩子，我们就要见到爹了。”
“云姑娘，刚才那主仆二人看着好生奇怪。”老妈子扶了女子起来。
“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想她二人也是落难之人，你没听她说嘛，母亲和嫂子不知身在何处，都是亲人离散的苦命人。”
老妈子倒也不再说什么，扶了女子往李府大门去。那老妈子虽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见李府门外站着的士兵似乎身着宋军的衣服，心里也好生奇怪。
“云姑娘，你看守门的士兵，怎么是宋军？”
这老妈子一提醒，这女子也注意到了，原本正往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虽然决定来成都寻李琛便作了最坏的打算，但已然近在咫尺，她却有些害怕了。
“这不是云姑娘嘛？”
就在二人不知该进该退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寻着那声音回过头去，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近在咫尺。
“阿福？”
“还真是云姑娘。”
被唤着阿福的仆人从前是侍候李琛的，婉若遣散了下人之后，这阿福后来就进了王大人府里当差。说来也巧，这昨夜他还与赫连康说起李琛，没想到今天便在这里遇到了李琛生前喜爱的女子。
“阿福，将军可好？”
“将军？”阿福打量了一下云姑娘，她的身子有些发福了。不，那不是发福，是有身子了。从前在李府是他侍候李琛，这别人不知道李琛在外面有人了，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有时候李琛派他给这位云姑娘送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李琛与这云姑娘相会，他便在外面把风。
“云姑娘不是回乡下了吗，怎么又回成都来了？”阿福不答，反问。
“将军让我等他回来接我，说是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如今都已三个月了，将军仍不见来。我又听闻宋军攻进了成都，心里越发担心，哪里还待得住。你倒是快说说，将军怎么样了？”
阿福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毕竟那真相太过残酷。今日出来，本是受命于赫连康，让他出来寻夫人的。说来也奇怪，这赫连康好端端的如何突然要寻他们夫人，而且这成都城这般大，他又能到何处去寻。赫连康自然是没有给他理由，他这做奴才的也不敢问，只得领了命出来到李府附近看看，没曾想没有遇到夫人，倒是遇到了云姑娘。
“阿福，你快说呀！”这云姑娘有些心急了。
“云姑娘，你别着急。”阿福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领了云姑娘二人到一处僻静的地儿。
“阿福，将军是不是……”
“将军自杀殉城了。”
“自……杀？”
云姑娘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那老妈子也吓着了，立马扶了她起来。
“姑娘，你可得爱惜身子啊，如今也不是一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云儿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道。
“正月十五，益光城破，将军自杀殉国。消息传回成都，老夫人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那，那夫人呢？”
“夫人办理了将军和老夫人的后事，便遣散了我们这些下人。如今，我也不知她在何处。”
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却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他已然不在了，而自己直到现在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