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知道自家主子已然动了怒,不敢隐瞒,忙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一遍。
半个时辰前他奉命前去定国公府通知顾云鹤安玥郡主的下落。本来通知完他就该回来的,不料却被顾云鹤以描述不详,无法辨认,须人亲自引路为由给扣了下来。他无法只得带着顾云鹤亲自前往陈国公府寻人。幸而今夜陈国公府内因寻人而忙得焦头烂额,守卫很是松懈,两人轻轻松松的避开陈国公府内的暗卫,一路往藏匿安玥郡主的地方摸去。当时恰逢各院的女人们奉陈国公之命于花厅集合,两人听了一耳朵,确定他们还未找到安玥郡主。于是两人赶紧趁人不备翻进院子,恰见那棵香樟树,他心中正松了一口气,忽听顾云鹤压了怒气的质问声,“人怎么不在!”他抬头一看,只见那枝桠上只挂了一个空荡荡的麻袋,哪里还有什么安玥郡主。
天光回复完便偷眼去瞧自家主子,只见他脸色雪白宛若高山之巅的峰尖,虽无别色,却自凝一股凛然的锋利,显然已是恼火至极。
仲孙澜苍此时何止是恼火,活剐了那个动手脚之人的心都有了。他将安玥晾在那棵树上这么久才让人通知顾云鹤,原本只是打算教训一下她的口无遮拦,谁料竟被那人钻了空子!这下倒好,救人反成害人,平白惹了一身骚,还被人好一通算计,他如何能不怒?
“好!好!好!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如此算计本王!”他怒极反笑,捻在指尖的黑棋顿时化作一缕烟尘,从他指尖妖娆升起,眼角一滴殷红泪痣宛若吸饱了足够鲜血,红的妖异,艳的刺目。
他说着一拂衣袖,站起身,正要开口吩咐。
门外忽地响起一阵喧哗,随后只听哐啷一声响,两个侍卫宛若两只死猪一般,被人一脚飞踹,横着身子飞了进来,其中一人不慎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但也只稍滞了滞,便继续朝内飞去,足飞了一丈来远才重重落下,以此可见踹人之人使了多大的劲!
仲孙澜苍看也不看蜷在地上呻吟的侍卫,只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来人,不待对方开口便当先冷冷出声道,“本王以为如今找到安玥郡主才是当务之急,不想你还有心思大闹我秦王府,看来是不急着寻人了。”
顾云鹤被他这恶人先告状的态度气笑了,“你将我妹妹弄丢,我不来找你找谁!”
仲孙澜苍嗤笑一声,“你这话恁地好笑,本王虽好心救了安玥郡主一把,难道还有义务寸步不离地跟着不成?你自己动作慢被人捷足先登,现在反倒来怪本王将人弄丢,本王倒要听听你这是何道理!”
“你少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既已寻到了人,为何要将人挂在树上?又为何不早点通知我?”顾云鹤沉下脸怒道。
仲孙澜苍淡淡睐他一眼,“你确定要本王当时就将衣不蔽体的安玥郡主给拎出来?”
顾云鹤不语,在听到仲孙澜苍说“衣不蔽体”时,他的脸上有浓重的杀气一闪而逝。
“至于为何不早点通知你?”仲孙澜苍嘴角微倾,要笑不笑道,“凭着你我的‘交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顾云鹤脸色阴的能拧出水来,“你我虽有龉龃,但玥妹妹与你无冤无仇,你既已救她,何须如此捉弄于她?以你的轻功当时完全可以将人悄无声息的从陈国公府弄出!”
“救一个讨厌的人已是本王仁慈,你如何还能要求更多?”仲孙澜苍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回道,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你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和本王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顾云鹤眸中的怒气在眼底滚了又滚,最终还是被生生压了下去,他一甩衣袖当先扭头出去。
仲孙澜苍也随后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清点府中人马,除了必要的守卫,其余人等全部抽调出来待命。”
“诺。”天光领命而去。
“去备两匹快马。”仲孙澜苍继续吩咐。
“诺。”赵谨应了一声也退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顾云鹤闻言顿了顿,打了声呼哨。
随后,一道男音在秦王府外响起,“爷,何事?”
“传我命令,点齐定国公府所有人马待命!”顾云鹤沉声道。
“诺!”
顾云鹤停下脚步等仲孙澜苍上前,按下心中不豫,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对于对方难道的好颜色,仲孙澜苍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开口反问道,“你觉得对方为什么要冒险在陈国公府掳走安玥郡主?在国公府内将一个大活人掳走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京都的四大国公府除了都配备了数千侍卫外,暗地里皆私养了二千暗卫,这是惯例。一千明卫,两千暗卫,加起来就是三千的守卫,如此多人若整日了在国公府内巡来查去,国公府未免闹的如牢狱一般。因为各国公府都是用一种外紧内松的方法来安置这些守卫。也就是说国公府内的管制一般而言都是比较疏松的,但是国公府的四周却埋伏了大批的守卫,因而若是只在里面有何动作或许一时不会被发现,但若想无声无息的出入却是极为困难的。更不要说偷带一个大活人了,那不啻异想天开!
顾云鹤面上一顿,“你的意思是……”
仲孙澜苍边往外走边道,“这事明面上看是陈勉所为,但陈勉那人,有色心没色胆,虽不成器了些倒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在自己府内将安玥郡主藏起来,毕竟安玥郡主一失踪,首当其冲该问责的就是陈国公府。”
他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本王将人藏在了一个小姐的院子里,那种地方不可能被人随便发现,本王沿途也未曾发现有什么人跟踪,据此只有一种解释,那人比本王更早就发现了安玥郡主!只是对方还未出手,本王便突然出现,那人见状便隐在暗处没有出来。后来本王将人藏在树上,离开陈国公府前,还曾让天光悄悄去看过,并未有任何异样。这说明在我们离开陈国公府前,那人还未找到被本王藏在树上的安玥郡主。但对方既然知道是本王将安玥郡主带走,肯定会对本王有所留意。在本王派天光去查看的时候,对方应该已派了人在后面跟着,如此才发现了安玥郡主的藏身之地。宁可冒险也要将人掳走,甚至不惜得罪本王,此人如此步步筹谋,可不像是什么简单的恩怨情仇!”
顾云鹤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借此挑起三府争端?”
“除此之外,别无他释,”仲孙澜苍道,“毕竟安玥郡主若在陈国公府有个好歹,安国公府和你定国公府定然会与陈国公府不死不休!”
“那是必然!”顾云鹤冷道,说罢他又蹙眉开口,“既如此,那人何不直接在陈国公府将玥妹妹杀死,那样岂不是更简单?”
仲孙澜苍脚下的步子一顿,“对此,本王也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