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将手伸进了袖中,却不是直接将东西拿出来,而是一番悉悉索索的动作,好似在翻找,又似在挑选。这一霎,众人的眼珠几乎都黏在了那从袖子中露出的一小截皓腕上,那一个个双目大睁,眼随手动的模样,似直恨不能用眼珠子将安玥的手拖出来一般。
站在一旁许久未出声的顾云鹤挑着嘴角,兴味的笑了起来。
“安玥,有什么证据你直接拿出来便是,别以为你故弄玄虚的就能糊弄过去!”急性子卫元香再次不负众望的跳出来催促道。
“这不正在拿么,急什么。”安玥懒懒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忽地微微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为人比较谨慎的晚霜公主一直于暗中细细观察着安玥的反应,因而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安玥嘴角的那一丝异样,她心头一突,正要出言提醒那走上前去几乎要指着安玥破口大骂的卫元香小心时,安玥的手却是终于伸了出来!
随着她的手一起出来的是一道箭矢一般的白光!
仿若离弦之箭一般。
卫元香离她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唬了一跳,人猛地便要往后退,却不小心被自己的裤脚绊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可那空破而去的白光目的却并不是她。
而是不远处的……雪枝!
“小心!”晚霜公主顾不得呻吟连连的卫元香,忙朝不远处的雪枝惊呼出声。
却哪里来得及。
那白光迅若闪电,不过眨眼便已逼近雪枝眼前,直取雪枝,喉间!
有胆小的丫头见状尖叫一声,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而他们没看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直瘫坐在地的雪枝却是忽地伸手挡了一下,堪堪挡住了那道白光的攻击。
“啊~!”她惨哼一声。
夜色苍茫,火光血红,小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变弄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只傻愣愣的看着那道白光一击即中,随后跳下地来,得意洋洋的高昂着小脑袋,扑棱扑棱甩动起短短肥肥的毛尾巴,一副求夸奖求膜拜的得瑟表情,却是之前一直想爬上安玥肩膀,却不知何时躲进了安玥袖子里的饭团。
“安玥!本公主好心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竟然想杀人灭口!”回过神来的清河公主显然被气得不轻,拔着声调大声朝安玥喝道。
却见安玥脸上慢慢绽出一抹笑靥,一字一字慢声道,“我这不是在给你们拿证据么。”
清河公主闻言狐疑的看了安玥一眼,又看了脸色煞白的雪枝一眼,甚至得意洋洋甩尾巴的饭团一眼,一脸的莫名。
安定坤和顾昭却已然从中瞧出了几分端倪,他们心下一定,便不再开口,静待安玥作为。
“证据呢?本公主怎么看不见?”清河公主是个直爽脾气,最是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她反复看了几眼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由不耐地开口问道。
安玥踢踢踏踏的走到雪枝面前,俯身笑问道,“不知可否借雪枝姑娘的左手一看。”她边说,边已不容拒绝的一把抓起了雪枝的左手。
只见那莹白如玉的手背上,一道十字形网状的伤口煞是刺目,尤其是纵向的伤口,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的,却是刚刚饭团新添上去的。
“七公主,劳烦传唤个会看外伤的御医来。”安玥扣着那雪枝的手腕,抬头朝清河公主说道。
清河公主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挥手命侍女去了。
少顷,一个留着长须的老者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过来了。似是那小丫头没说清楚,那老御医还以为是清河公主受了伤,一过来便一脸惊慌的朝清河公主急声道,“公主哪里受伤了?快让老臣瞧瞧。”
“不是本公主,”清河公主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指了指安玥道,“你听她吩咐。”
那老御医这才定下神来将院子的情况瞧清楚,这一瞧不由被唬的一惊,心中惊疑,这阵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老爷子,麻烦您过来看下这伤口。”安玥笑着朝那老御医道。
老御医虽任职宫中,但平日里也没少被各大王侯公卿家请去看诊,因而自是认得安玥的,闻言应了声喏便忙朝安玥走去。
“雪枝姑娘这伤好像是被动物抓伤的啊。”老御医仔细瞧了一番雪枝手背上伤口,沉吟着开口道。他常年出入宫廷,除了各位主子,对那些主子身边有头脸的太监丫头也都有几分熟悉,因而也识得这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女雪枝。
安玥颔首道,“是被动物抓伤的,你且看看她纵横两次受伤的伤口可都是被动物所伤。”
那老御医又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开口道,“虽说两次伤口受伤的时间不一样,但因为时间隔得不算太长,并未结疤愈合损害伤口原状,因而还是可瞧出这两次受伤应该是同一动物所为。”这老御医似乎是个医痴,一说起病情就开始滔滔不绝,她指着雪枝的伤口对安玥道,“郡主,您瞧,这里,还有这里,这两处伤口的收口处可谓是一模一样,还有这里和这里的切入口也是相同的……”
老御医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这才想起什么,猛地停下话头,有些尴尬的朝安玥笑了笑道,“老夫一时忘形,郡主见笑了。”
安玥摇了摇头,和声笑道,“无妨。安玥该感谢老爷子才是。”
老御医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该是他知道的,他起身朝安玥,清河公主等人一礼,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如何,雪枝姑娘?你现在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你既然一直在佛堂伺候太后娘娘,又是如何被本郡主的宠物给抓伤的?”安玥直直望着雪枝,淡淡开口问道。
而自刚刚安玥抓住她的手腕后,她便一直没再开过口,只脸色雪一般苍白。
安玥慢慢站起身,拂了拂因蹲下身而褶皱的衣衫,然后慢条斯理开口道,“你既然不愿说,不如本郡主来帮你说?”
“从哪里开始说呢?”安玥状似整理思绪的想了想,然后慢慢开口道,“就从最开始五妹妹腹痛要如厕说起如何?”
“刚开始我以为五妹妹腹痛是因为贪食,现在想来却是不然,其实是因为她的食物里被加了料的缘故,是吧?你倒是好一个玲珑心思,知道在我的食物里下药风险太大,极有可能牵带我爹,便将算盘打到了我带过来的两个妹妹身上。她们两个独用一个小几,自然不可能有牵连到别人的风险。但我那两个妹妹,四妹妹性子生冷乖戾,若她腹痛,怕是会自己直接就去如厕了,断然不会邀我作陪。只有五妹妹,年龄小,怕生,却又贪嘴,倒正好成了你的目标。”
“你知道我失了忆,就是以前来过皇宫,也断不可能记得路,而我五妹妹因为是庶女,以前也没有来过皇宫,这一点想来你早已打听清楚了。于是你便在外头候着我们,以便将我们指到那个偏僻的茅房去。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侍女是你易容成她人的模样吧?毕竟你身为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女,这宫中来来去去的人应该是少有不认识你的。”
“的确是她易容的,那个真正的侍女刚刚被发现已死于房中。而且据安蓝茜描述,给你们指路的侍女身形瘦长,于她却是十分的符合。”顾云鹤在一旁补充道。
安玥点点头,继续道,“然后我们来说说茅房。那茅房狭小,你不可能躲在里面,但那茅房右边墙上有个气孔,你应该便是通过那个气孔把迷药吹入,将五妹妹迷昏在了地。而那里面你一开始便布置了机关。说起来那个机关并不复杂,你应该是一早便将那装有迷药的东西安在了弹簧上,然后用一块类似于砖石的东西压着,然后栓上透明的丝线,五妹妹昏迷的那一霎,你算准了时间在外面用木棍将她拨在那机关上,再通过丝线将那类似于砖石的东西从她身下抽了出来。自此,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局布好,且等着我入瓮。”
“你算准了五妹妹半天没声响,我自然会进来查看,推门看到她昏迷在地,我也定然会小心翼翼。所以你才将机关置于她的身下,因为这么短的时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竟能在她身下设了机关!且在一个类似于密闭的密室里!于是在我将她扶起的那一刹,那一直被压制的弹簧弹开,装迷药的东西撞上房顶破裂,迷药兜头便四散了下来。说起来,这样的布置对武功高强的高手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丁点武功的人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反应的!”
顾云鹤再次于一旁连连拍手笑道,“玥妹妹当真是心思慧黠,这案情复述的简直好像亲眼瞧见了一般。刚刚我们曾在茅房细细查探过,那屋外可不靠着一根扁担,想是平日里挑粪的小厮用的,而那气孔上,我也确实发现了一道细如毛发的深痕,当时我倒并未多想,如今想来,原来却是如此。”
安玥笑了一下,眼神却是清冷冷的落在雪枝身上,“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饭团因为藏在我的袖子里免遭一劫,因而才会一时不防被它突然窜出来挠了一爪子!恰又因为皇甫瑾捉迷藏玩儿跑到了这边,你这才不得不负伤逃走。但你并没有因此死心,甚至你这一次的用心更是毒辣,竟不惜搭上一个小孩子的性命,也要置我于死地!”
“皇甫瑾离开的时候,我曾听他说你的手好像长大了。按说手的大小并不若身高给人的观感直接,就是一个大人也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别人的手是不是长大了,更别说他一个小孩子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你当时故意将那只被滚水烫肿的手放在了他面前,他不知道这是红肿,还以为是你的手长大了。而你之所以苦心引他说这一句话却是为了将我引出去!我想,若不是饭团嗅觉灵敏一路直接寻了过来,你想来也会在暗中给我留下线索引导我过来的吧?”
“之后便简单了,你在清河公主她们一行人派人去太后宫中寻人的时候,便趁势前来,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人引到这个小院子,以便将我人赃并获,我说的可是?说起来,我虽没有去过太后的佛堂,想来那佛堂也应该是个独立的空间,且是内外双间。一般虔心礼佛的人是不习惯人直接去打扰的,怕惊扰了菩萨,所以你应当一直在外间候着。你伺候太后多年,知道太后的习惯,算准她礼佛的时候一时半会的不会找你,于是你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佛堂,却让别人以为你始终在佛堂伺候太后!”
安玥说着抬起头,“你们若不信可再派人去细细问问,在这一段时间里,可有人真正亲眼见过她!”
众人被她这一番言辞犀利的剖析弄得一愣一愣的,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却是清河公主到底见过世面,当先醒过神来,沉着脸对身边的侍女挥了挥手。
而就在这时,那个瘫坐在地一直垂着脸看不清神色的雪枝却是忽然动了。只见她边缓缓站起身伸手理了理微有些凌乱的鬓发,边淡淡开口道,“不用去了。”
那要前去问讯的侍女脚步一顿,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清河公主,清河公主却是看也不看她,而是直直看着雪枝。
这一霎,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个有些慵懒站起身的年轻女子,那神情模样却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脸还是那张脸,人却不再是那个人了。
眼前的女子虽动作慵懒,却背脊挺直如翠竹,面色清凉若霜雪,风姿清卓,神容冷傲,却哪里还像个卑微的侍女。
“若不是我精通易容之术,还以为你也是易容的呢。几年不见,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雪枝上下将安玥细细打量了一番开口道,语气清淡,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
安玥同样神色清淡,却没说话。
“我能问下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么?”雪枝也不管她脸上冷淡,继续道。
安玥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计划十分的周密,我并未看出什么破绽。你为人也十分的谨慎,但正因为这份谨慎反使你露出了马脚。你在偏殿的时候是故意将右手的烫伤给我看的吧?想来你当时的打算是想将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你的右手上。你摸不准我被迷药迷晕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你被饭团抓伤发出的惨呼,但你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开水将右手烫伤了,这样我在怀疑你身份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去查看你的右手而忽略你的左手,这一是因为你暗示在前,二是因为一般人都是习惯于用右手。但反过来想,你能布置这样一个精密的计划,想来是心思缜密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马虎到露出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所以你既然是想让我看,又是为什么让我看呢?如此一想便不难猜出你此番举动的深意。”
雪枝听罢抚掌笑了起来,“呵呵,古人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果然不假。我还道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原来却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安玥冷冷看着她,寒声道,“我和你应该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加害于我,甚至不惜搭上一个小孩子的性命!”
“呵呵……哈哈~!”雪枝闻言却是从低笑渐渐转为疯狂大笑,“没有血海深仇?哈哈,我告你,我和你,他,”雪枝指了一下那个水缸,又指了一下众人,“还有你们这里的所有人的血海深仇大了去了!”
“你胡说什么!”清河公主当先蹙眉道,“你常年服侍皇奶奶,我们并未怎么瞧见你,哪里来的血海深仇。而且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都和你有血海深仇?”
“你当然不记得,你只记得你生而高贵,天之骄女!哪里记得其他!”雪枝说着嗤笑着呸了一声,“什么玉叶金柯,什么天潢贵胄,不过是群窃权夺位的乱臣贼子罢了!”
“住口!”一旁的安定坤突然开口,厉声呵斥道。
“怎么?安国公,安大将军,安少爷,我说到你痛处了?”雪枝斜睨着安定坤吃吃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这条皇甫家的狗倒是鞠躬尽瘁啊,不仅为你那主子牺牲了自己刚出世的女儿,气死了自己的爱妻,更是于边关一待就是八年,当真是可歌可泣,呵,我每每听到你的英雄事迹都要笑出一箩筐眼泪呢。”
她说着叹息地拂了拂自己耳际垂落的碎发,“可惜啊可惜,今日这一局我却是败了,要不然我倒是要瞧瞧,你还愿不愿意再为皇甫家放弃一个女儿!”
安定坤脸色铁青,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似在强自忍耐着什么,但到底没有说什么。安玥抬眼望过去,见他虽板着一张脸兀自忍耐着,但那双向来含着笑意的眼眸中却是翻滚着惊涛骇浪,却是深沉的痛和慢慢的悔。
顾昭安慰的拍了拍安定坤的肩膀,抬脸冷冷对雪枝道,“当年的事,是非曲折只有当事人知道,我们这些旁观之人无权置喙。至于前朝覆灭是否是陛下窃权夺位,也自有后世千秋的史学家去衡量,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妄下评断。”
“顾大人不愧为状元之才,这口才真真是能将假的都说成真的!”雪枝冷眼瞧着顾昭,讥讽道,“只是不知,当尔再次站于那泱泱金殿之上的时候,君,可愧!”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状元及第是谁给你披上了红袍?”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状元及第是谁赐你金鞍红鬃马?”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状元及第是谁允你纵马游长街?”
“呵,你当然都已不记得!如今的你玉珂鸣响,佩玉铿锵,如今的你拖青纡紫,位极人臣,哪里还记得那些!”
她一字一字碎玉断冰一般,直直抵至人心深处。
顾昭脸色一白,再说不出一个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清河公主因为年幼,对那些往事知之甚少,闻言不由一头雾水的开口问道。
“对了,还有你,清河公主,”雪枝转眼望向清河公主,笑得一脸恶毒道“你道你那个疼你宠你,整日里一副仁人君子的父皇皇甫凌天是什么好东西?呵,要说这一切罪恶的源首当属他才是,窃国夺位,弑父杀兄,偷……”
只是这一次,她还未说完,便有光影一闪。一道破空而来的匕首直直插入她的胸口,阻止了她要继续的言语。
而几乎是立时,有大片刺目的血色将她的衣襟染透。
众人悚然回头,便见那个叫福喜的公公正佝偻着身子站在院门外,见众人望他,他躬身行礼,冷漠而平板道,“惊扰各位主子。陛下有请。”
“哈哈!”身后再次传来雪枝凄厉的笑声,笑声凄怆,惨厉,好似地狱深处的冤鬼哀泣一般,“你堵得了我一个人口,堵得了天下悠悠之口么!我等着看,看皇甫家遭天谴的那一天!”
她说着一把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朝自己双眼剜去!
“啊!”清河公主到底年纪小,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当先被吓得捂着眼失声尖叫起来。
“且让我这双眼永远留在你们的噩梦之中……”雪枝的声音已渐渐弱了下去,可这气若游丝的一句话却比九天惊雷还要响亮!
“啊!”继清河公主,在场的众女子几乎都被惨绝人寰的一幕吓得尖叫着瘫软在地。
只余下几个男子和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却是安定坤等人和安玥。
安玥看着那高举自己眼珠,仰天倒地,气绝身亡的女子,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个女子应该是前朝之人吧。安玥生为现代人并没有经历过国破战乱,但每每看历史时,看到鸦片战争列强入侵,看到东北沦陷,小日本猖獗的那一段,心中还是忍不住愤懑,而可想而知眼前这个生生经历过国破家亡的女子心中该是怎样的愤恨。
的确是血海深仇呢。
“走吧。”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顾云鹤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轻声道。
安玥点点头,却并未急着走,而是突然地抬头朝某个方向喊道,“仲孙澜沧,小家伙没事吧?”
顾云鹤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房檐的阴影里飞出一袭绯衣,正是仲孙澜沧。
“无妨,”仲孙澜沧淡淡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人已经送回去了。”
不知为何,安玥总觉得仲孙澜沧此时的神色似乎比平日里要更淡了几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颔首诚恳的对他致谢道,“多谢了。”
如果不是仲孙澜沧抢先一步,纵使她能洗刷自己的冤屈,却要为此平白搭上了小家伙一条性命。到时候伯仁虽不是她杀,却因她而死,她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仲孙澜沧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抬脚就朝外走。
安玥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性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跟在他后面出了院子。
倒是顾云鹤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不过也只一瞬,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一群人回了宴席,宴席已从殿内移到了殿外,正摆在了御花园中。
前来引路的小公公是个乖觉的,怕他们多想,便低声对他们解释道,“安玥郡主失踪后,众人一时都没了饮宴的心思,因而殿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那些年轻的大臣倒还罢了,那些个老臣在这种气氛下身子骨却很有些受不住。皇后见状,便提议来御花园坐坐,说如此也可舒缓下心情。”
“皇后费心了。”安定坤朝那公公道。
那小公公颔首笑了一下。
安玥虽安定坤等入席后发现海陵帝和孝德皇后并不在场,场面上也少了不少人,不过因为帝后不在,场面倒是彻底轻松了下来,有些人甚至干脆三五成群的坐在了一起,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笑。
入目皆是繁华,再回想刚刚凤阳宫的那一场惨烈,竟如梦似幻一般。
“在想什么呢?”安玥一回来便悄悄跑过来的顾溪灵悄声问道,“没事吧?”
安玥摇了摇头,因为不想吓着顾溪灵,对于凤阳宫中发生的一切她也没有多提,只随口转移话题道,“你早就知道我没事了?”按刚刚那个小太监的说法,她失踪后,这里的气氛很不好,现在看来却很是正常,那只可能是自己被找到的消息传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众人除了多看了她一眼,也并未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反应。
顾溪灵点点头,“有个小太监过来回的话,爷爷知道你没事后,一时大惊大喜的,有些撑不住,陛下便命人带他去偏殿休息了。”
“皇上,皇后呢?”安玥多嘴问了一句。按说这种宴席,皇上和皇后不该都离场的。
“皇后娘娘是急匆匆的走的,皇后娘娘走后没多久,陛下也说有些倦,说去稍微歇息一下。”顾溪灵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听别人说好像是刚刚清河公主急急慌慌的命人请了御医,皇后娘娘以为清河公主出了什么事,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安玥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正有些随意的说着话,忽然一道阴影向她们笼来。
安玥和顾溪灵双双抬头,却见皇甫钰身姿款款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