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是不能更改的失败,那么她认输,她不是输不起的人。她其实她不怪他,搜索记忆碎片,不难发现,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很明白的表示过他不爱她。
可惜当时,她已经阻止不了自己奔涌爱潮的心了。那么这后来遭遇的一切,她只能说自己是把事情看得过于乐观了,以为自己的付出终会得到回报。虽然知道,却始终没有参透,爱情本来就是宿命。
这两天已经够她把思绪理清,她并不想那么卑微的去爱一个人。求之,不得,她便应该放手。
她的爱情很纯粹,她不想她对他的感情,最后只能成为弃之可惜,嚼之无味的鸡肋。更不想为难他,也为难自己。伤痛她承受了,一哭二闹不是她的风格。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恶俗丑陋,真到了离别时,她也希望自己能在他最后的记忆里保持一贯的优雅坚强。
所以当段成睿去帮她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她用房间里的座机拨通了魏呈的手机,她甚至命令自己一定要尽量做到云淡风轻。逃避不是她的风格,有些事情,早面对比晚面对好。
她应该庆幸,至少自己不像父亲那般,为了一段感情付出了一生而不得回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劝慰自己,也许结束反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说不定。
“喂。”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男低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怔了怔,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心口倏然一紧,几近窒息。
“陈菲?是你吗?”话筒那边已经惊叫了起来。
“安妮?”她认出对方的声音,深深喘息了一口,做下决定,并不代表她就彻底割舍了过去那些年的感情。记忆还在,会有所牵绊,在所难免。
疑惑,为什么魏呈的手机会是安妮接起来的?
“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安妮的声音已经失控。
“发生了什么事?”心一紧,在她印象里,安妮一直是很沉稳的人,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她脑子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不知道吗?你去了哪?发生那样的大事,你都没有看新闻吗?”
“什么事?”这两天,她忙着整理心情,根本不会去管顾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些什么。
“你完全都不知道吗?我的天哪,你是躲到哪个无人岛上去了。。。”
“安妮,说重点!”她打断她的说话,沉声喝到,恢复从前的果决明晰。她要听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妮原本纷乱的情绪,被陈菲这么一喝,迅速的镇定了下来。
“城南修建度假村的那块地出了问题。有人给有关部门写了举报信,说是芳郁涉嫌贿赂高官,以低价围标那块土地。几个涉嫌的官员已经被隔离审查了,老总裁昨天也被请去问话,今天魏总也被带走了,芳郁现在是一片混乱。”她的语气恢复一贯的理性,尽量用最少的言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阐述清楚。
陈菲倒吸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她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两天,就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
“魏呈呢?他现在在哪?”她还是会不自觉的第一个想到他,还是会关心他。即使她刚刚已经做了决定要和他决裂,可是一听到他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乱了心绪。十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事事以他为中心,件件以他为重。
“昨天,被调查局带走了。”
“怎么会带走他?”她倒抽了一口气。
“说是协助办案,毕竟他现在是芳郁的总裁。菲菲,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先回来芳郁一趟吧。”
陈菲不敢再迟疑,拔腿朝门外跑去。
走廊上,遇见段成睿办好手续回来,他反应迅速的伸手拉住她,见她神色不对,担忧的问到:“怎么了?”
陈菲甩开他抓握的手,连话都没有跟他说一句就跑开了。一眨眼,他只来得及看见她跑向长廊尽头的仓皇背影。
段成睿的目光落在病房内床头柜上那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电话听筒。他转身,也跟着追了过去。
只是,但他跑到医院大门口,已经不见了陈菲的踪迹。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他原本璀璨的眼眸变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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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芳郁,听着安妮和她详细的说明情况。她才知道,事情比她事先预想的还要糟糕。
她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先把魏呈带回来。可是安妮说,司法部的规定是,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放人。她们只能坐在这里等这二十四个小时过去。
“度假村竣工在即,却被迫停下来,要知道,每停一天,我们就要向银行缴纳一天的巨额利息。”
陈菲坐在那张阔别一年多的皮椅里,苍白的面容上,目光异常深沉。南城的度假村一开始就被定位在高端项目上,可以说是集芳郁大部分的财力物力人力在支撑着,投资太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只能停工。就如安妮说的,光是每日负担那笔银行贷款的利息就够芳郁受的了。虽然芳郁的底子还算余裕,但是谁也没办法保证事态会如何发展。一年两年还可以坚持,如果是十年八年呢?那公司迟早都会被拖垮了去。
她一回来就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公公,详细问明了情况。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他和魏呈的头上来。魏德胜在商场这么多年,也不是假混的,即使真有什么违规违法的事情,她相信他也可以做到周全,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至此,她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只要人身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就好。
她仔细想过了,其实这种土地竞标中出现官员收受贿赂的事情不在少数,也算是一种潜规则。芳郁一向做得很小心,加上公公和有关当局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按说不会把事情闹到这么大。除非是有人蓄意针对。
不过知道归知道,现下,她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把这个人揪出来。她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和挽回损失。
“一旦这个案子被定义为贿赂,那么土地交回到我们手中的时间就会变得遥遥无期。”司法审议,调查取证,进入既定程序,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城南那块地,本来并不怎么值钱,可是这几年,芳郁在那里修建度假村,也就带动了周边的发展。那块地,在其他投资者的眼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块肥肉。
她一点也不怀疑,一旦芳郁受牵连,就会有人对那块地动歪脑筋。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那里鼓胀得难受。
安妮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陈菲的面容苍白得吓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虚弱的摇了摇头。“没事。”
这句没事,相当的没有说服力。安妮皱眉看她。“话说回来,你这几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她沉默着,不想把自己住院的事情告诉别人。
她依然好强,总不能对安妮说,她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昏倒在大马路上吧。有些事情,是连好朋友都不能分享的。
“魏呈前天也没来,我当时还以为你们是去共度甜蜜时光了呢。谁知道隔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到处都找不到人。问魏呈,他说他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
陈菲眸光闪过一抹光亮。他也没来?他去哪里了?去找她吗?唉,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哪一次不是给她希望,又让她重重跌下。“安妮,我不瞒你,我本来是做了决定要和魏呈离婚的。”她突然沉声说了这么一句,幽幽的目光望向窗外。
安妮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她,张大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离婚?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到离婚?”你们那天不是还约在一起吃饭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渐入佳境了。”安妮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突然。”她把这两个字说出来,才发觉,原来这两个字已经在心中盘旋已久了,从父亲决绝的和母亲分手,她诚实的说,她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罢了。“就是觉得累了,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她说得轻描淡写,神情淡漠。“他不能爱上我,我也不想勉强他了。”
安妮看了她良久,她和魏呈的故事,她是知道的。她也一直明白陈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很绝对,爱了就是爱了,真到了放弃的时候,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拖泥带水。只是不知道那位魏公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看来这次,他是真的伤了你的心了。”
陈菲望向玻璃幕墙外的天空,不说话。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淡漠和倦意,就是她的回答。
“你知道的,你现在如果和他提离婚,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安妮沉淀了一下刚刚的震惊,转而理性的和她分析时势。“这次的事情,即使平息,芳郁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如果再失去陈氏这个姻亲做后盾。。。”
安妮看见陈菲的脸也在自己的说话中沉了下来。其实,她说的这些,陈菲也全懂。她之所以要她说出来,是想要多一个人支持自己做出的决定吧。
陈菲想起芳郁是公公一生的心血,她当然知道芳郁不会因为这一次的打击就倒下,可是如果她和魏呈在这个时候提离婚,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公公这几年对她不错,即使是顾念到他,她也不能在这种非常时候走人。
她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做下的决定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些儿女情长悲伤难过,都只能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陈菲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衫,所幸她楼下的休息室里还有一些供她换洗的衣衫,换了整齐衣衫的她,略施妆容,起码让人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