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凝脂毫不迟疑。
祈阳轻扯了嘴角,“也许你不知道,早在你施计让采芊败露的那一夜,欧阳太医早已诊断出了你已有孕,是朕,让他不要说!”
祈阳踱着步子,走近凝脂,握住她的肩膀,“朕杀了采芊,也是断了皇后的眼线,她害怕朕总有一天会废了她,而把后位给你,所以她一直想要抓住你的把柄!”
凝脂想要挣脱,无奈他的手却越来越重,似乎快要嵌进自己的肩颈,他将头埋在凝脂的肩头,他的声音愈来愈轻,“朕一直在保护你,一直都在保护你!凝儿你怎么看不见呢?”
凝脂僵直着身子,思绪却跑过了成千上万座庞大山脉,自己当初全是为了试探采芊而编下的谎言,怎么会弄假成真呢?
凝脂仔细的对算了时间,西山落胎时,胎儿在两月左右,而离采芊遇害也只有一个月不到,那么这样看来,真的如祈阳所说,当时自己就已经有了身孕,是自己那段时间经历太多,太过混乱,才会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
凝脂扬了扬唇角,斗转星移,日月起落,什么事都有因果报应,自己最终也作茧自缚,给了别人来陷害自己的机会。
凝脂慢慢地转过身,握住祈阳的双手,从狂风骤雨中平静下来的嗓音,格外的柔和,
“郎君,你若从始就能够相信凝儿,那该多好,凝儿这生,只有郎君一人,韶华是郎君的女儿,逝去的孩子也同韶华一样,是郎君的孩子!你若愿意相信凝儿一次该多好…。”
凝脂绽开了如同初见阳光的花蕾般的笑容,两片凉薄的唇似乎早已注定了她的命运,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祈阳,等待着他的回答。
祈阳无法承担如此灼热的目光,他强迫自己回望着凝脂,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最终,他还是甩开了凝脂的手,别过脸去,
“朕只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你进宫之时,在毓秀宫的竹园夜半起舞,你可是知晓朕那夜会路过此地,而刻意引起朕的注意?”
凝脂摇摇头,扬起唇角,勉力拉扯出的笑是她最后一丝能够支撑自己的力量。
祈阳看着她,一股浓烈的痛楚冲破了喉咙,他强忍着想要大喊的冲动,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从来未曾骗过朕,那该多好,凝儿,你的谎言,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凝脂想假装自己并未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想假装他给了自己最后一点信任。
凝脂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里,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面容一点点冰冷下去的祈阳,望着他一点点沉下去的目光。
“你始终,是不信我的,对吗?”
祈阳只是大口地呼吸着,胸腔起伏的样子像是海啸来临前的海浪,“朕每日每夜都在骗自己,骗自己去相信你的谎言,可是你从一进宫就是一个层层叠叠的圈套,朕越是爱你,就落得越深,最终落入了这个无底洞,你让朕,怎么相信你?”
凝脂笑了,笑的娇艳决绝,像是一枚将要枯枝殆尽的花,她跪倒地上,俯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泱泱大宫,是皇上的,这诺大的江山,也是皇上的,可曾几何时,臣妾的所有,也全都是皇上的,是皇上自己将臣妾拱手让人,也是臣妾无福消受皇上的隆恩…”
凝脂顿了顿,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直逼祈阳,决绝地道,“若皇上还顾念与臣妾的旧情,还望皇上准许臣妾出宫,自此以后,海角天涯,再与这皇宫无关,如若皇上顾及皇家威严,也请皇上赐臣妾凌迟斩首,也好让臣妾与已故的家人承受同般的痛苦!”
凝脂一字一顿,仿佛世界变成了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尚氏凝脂,谢主隆恩!”
祈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凝脂,似乎那样刚烈的话语不该从凝脂这般柔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
但是冰原上的烈火本就是最顽固之物,一旦被点燃,便难以被扑灭。
祈阳就是那冰原上的火,拥有两个极端世界最狂妄的愤怒,他勾了勾身子,冷峻的面容逼近凝脂不惧不畏的脸庞,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下巴,
“不是世间万物都会依你所想,你要走,朕偏不让你走,你要死,朕偏要留你于世上,就如同当年朕灭你尚家却独留你一人,如今,朕也会将你所在乎的人一一杀光,仍旧独留你一人,让你惶惶不得终日,夜夜不能安寝,让你承受这世间最难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