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怡款款向前两步,从未有过的风情却在此时四处蔓延,一抬眼,眼波流转,似是脱了胎换了骨,终归再不是那个素衣素容,躲在人后的贞贵嫔了。
“谢皇上挂念,臣妾很好。”
祈阳欣慰地颔了颔首,眼神却久久停留在月怡的身上。
见此状,皇后心中暗潮翻涌,却又奈何发作不得,只得作势咳嗽了一声,提了嗓子说道“皇上,你不是说还要给涟妃别的赏赐吗?这大冬天的,也别让涟妃妹妹跪的太久,地上凉。”
这一言,祈阳才省了神,尴尬一笑,朝着仍福身跪在地上的如月歉意一扬手,道“涟妃快快平身,朕赏你之物,还要到朱雀宫才能知晓!”
祈阳的神色又恢复如初,挂着洋溢的喜颜,起身走下台阶,双手扶起了如月,脉脉言道“如月,这些日子,朕早就琢磨着如何送你这样一份礼,今日,趁着这封妃大典的吉日,朕就把它赐给你!”
祈阳说的神秘,如月也起了好奇,问道“谢皇上,不过,敢问皇上到底是何物?”
祈阳微微一笑,将如月的手握进手心里,朝着众人说道“都随朕去朱雀宫吧,一同去看看朕的赏赐!”
如月含笑着应了,心中也蜜的紧。
“你说,皇上到底赏了她什么?”走在人群后的月怡疑惑万分,问道洛吟。
洛吟含着浅笑,盈盈不语,只是朝着路边有些萎靡的零星竹子看了看。
月怡顺着洛吟的眼光望去,冬日里的严寒让光滑的竹干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竹叶也微微泛着黄,飘摇零落,没了生机。
月怡不懂,问道“和这竹子有关?”
洛吟拢了拢身上的貂毛披肩,道“你可知皇上与语贵妃是在何处相遇?又在何处定情?”
月怡思索片刻,忽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涟妃才是最最可悲之人…”
月怡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待所有人行至朱雀宫之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不长的路途里,如月的手一直紧紧地被祈阳攥着,手心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到了。”祈阳盈满柔情地看向如月,扬了扬脸,示意让如月先进去。
如月心中早已慌乱无神,如同小女儿家情窦初开时的模样。
“去吧!”祈阳的声音温柔却又坚定。
此时,所有的嫔妃连同皇后都期待万分地等着那扇朱红大门的开启,到底是金银玉器,还是夜光宝石…
如月娇羞一笑,迈着小碎步子盈盈上前,玉手轻推,“吱呀”一声响,两扇雕花木门缓缓开启,引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的翠绿。
眼见这冬日里的雍雍翠绿,如月不禁傻了眼。
身后的嫔妃宫女们也都发出了惊呼声。
可静妃,月怡,洛吟,还有站在人群最后端,一直默默无言的温雅兰,一脸的波澜无惊,甚至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皇上!”如月娇呼一声,小跑着到了祈阳的面前,眼睛里的浓浓喜悦就快变成流光,要溢了出来。
“爱妃可喜欢?”祈阳嘴角挂着笑,只是眼中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如月点头如捣蒜,也顾及不得身份,一手挽住祈阳的胳膊,说道“皇上真是好生用心,知道这冬日严寒,万物沉寂,就找来了这么多的翠竹将臣妾原本枯槁的园子装饰一新,臣妾好生欣喜,就不知,这么多的翠竹是哪里来的?”
祈阳朗声一笑,轻抚了抚如月的脸庞,说道“朕命人从江浙一带快马加鞭地运来了这四季竹,又让花房工匠们将翠竹安置于空屋之内,再日以继夜地用炭火加温,以棉絮裹住竹身,培育了半月有余,才得以今日一观这万物复苏之绿!”
祈阳话音刚落,便听得皇后赞许道“皇上对涟妃真是宠爱有加,本宫也是头次见皇上如此用心呢!涟妃你好福气啊!”
如月双颊绯红一片,垂了头,松开了手,正了正身子,福身下去道“臣妾得蒙皇上,皇后的天恩,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定当竭尽全力服侍皇上,辅佐皇后!”
“诶,姐姐,臣妾记得,你的上华宫,不是也有这样一片竹林吗?对了,那毓秀宫的竹林才是最美的一处吧?”
这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入了灵如月,祈阳和皇后的耳里。
祈阳立即沉了脸,变了色,忧伤也好,失意也好全部爬上了浓黑的眉间,蹙成了一条跨不过的江。
此话一处,嫔妃之中开始窃窃私语,惠贵嫔对凝脂也算是熟知一些,此时也有了几分懂得,便碰了碰静妃的胳膊,说道“娘娘,这涟妃不就是语贵妃活活的替身吗?真不知皇上是无情,还是有情…”
惠贵嫔本就有几分姿色,今日又着了湖蓝色嵌着雪狸毛的团花大褂,里面一袭娇粉的金银红鱼抹胸长裙,更显得容貌精致艳丽。
静妃素日来就沉静,又喜素色衣衫,头上除了七尾步摇,连多于的一支朱钗都没有。
静妃轻轻扬了扬嘴角,道“于语贵妃,皇上是有情,可对涟妃嘛…只怕是此情非彼情了…”
惠贵嫔捂着嘴一笑,道“我看啊,这皇上的宠爱还是不要为好,若是过于盛宠,物极必反,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皇上每月总有几次来我这里,也不至于完全忘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惠贵嫔说完,朝着一侧的婢女要来了暖炉,捧在手中,笑盈盈地看着如月尴尬无色的脸庞,暗自发笑。
“上华宫…。”祈阳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如月见状不妙,忙又堆了笑脸,说道“皇上,这大冷天的,别让各位姐姐妹妹们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祈阳轻轻看了一眼如月,方才的浓情蜜意瞬间消散,此时只剩下冰慑人的眼神,轻言道,“朕乏了,摆驾回宫!”
如月的笑意僵在唇角,连忙看向皇后,没了主意。
到了此时,皇后也该知晓了祈阳的心意,只得温言相劝道“皇上,佳人已逝,更要珍惜眼前人啊!”
如月趁机含了泪,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怯怯诺诺地说着“都怪臣妾不好,跟皇上无意提及臣妾爱竹,却没顾及到姐姐也是惜竹之人,这才勾起了皇上的伤心事…”话还未完,如月便开始嘤嘤地哭泣。
这一幕让站在人群后的雅兰咋舌不已,若论情,当属自己与凝脂最好,若论义,如月的父亲却是害死凝脂一家的人,可到如今,人人眼里,却是灵如月成了最感怀凝脂的人…。雅兰忽然明白了些许道理,只怕过去的种种,也只是她的机关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