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子时,凝脂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就鱼贯而入三五太监,恭敬地行礼道,“娘娘大安,皇上命奴才们送娘娘回宫!”
凝脂抬起疲惫的双眼仰望星空,那皎洁的月色是一种清朗的嘲笑,“这个时辰,皇上还未就寝?”
来的皆是面生的太监们,一个个头略高的太监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皇上说了,晚上在朱雀宫耽误了点儿,这会儿子才想起来娘娘您还在御书房,所以奴才们连忙就过来了!”
凝脂的心咯噔一下,白日里才得知灵如月身子好了的消息,正欲去朱雀宫的当口又被传到了御书房,祈阳到底是为了牵制蓝烟宸,还是为了保护灵如月?他将我锁在御书房这一日到底有何用意?
凝脂的耳朵里全是耳鸣声,胸口也是闷闷的难受,干脆叹了口气,不想了,“罢了,本宫也累了,回宫吧!”
乾清宫离太和宫本不远,但这次漫步在月光下,行在静谧的宫宇中却显得愈发的漫长,好不容易看见了太和宫门前的灯火点点,还有提着灯笼等在宫门口的采轩,凝脂的心才算是静了下来。
搀扶着采轩的手进了内殿,小全子也早已恭候在那里,凝脂刚刚一坐定,小全子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是奴才不好!”
凝脂蹙眉,“何来此说?”
小全子看了看采轩,垂下头去,“娘娘命我盯着朱雀宫那里,可奴才一心想为娘娘出口恶气,所以就擅自将朱雀宫前面的青石全部抹上了油,想着狠狠摔她一跤也好,可谁知奴才正弄着,却远远地瞧见了皇上的轿辇,于是匆忙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将咱们太和宫的令牌落在那儿了!”
小全子说完,连连地磕起了头,嘴里念着“是奴才不好,一定是皇上捡到了令牌才将娘娘在御书房禁足了一天!娘娘您惩罚小全子吧!”
凝脂拿起采轩备好的人参鸡汤,用银匙盛起些许,送入口中,垂着睫毛,“那你可探到皇上为何要去朱雀宫吗?”
小全子点点头,“这个奴才不敢怠慢,逃是逃,但还是让奴才听到了一二,听说是朱雀宫的那位请的皇上,好像是身子大好什么的!”
凝脂抬起眼,“去请了,皇上就去了?”
小全子笑笑“这个奴才就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伎俩,皇上怎会就去了!”
凝脂颔首,细细的想着,若真如小全子所说是皇上发现了太和宫的人对灵如月使坏而将我禁足起来,略施惩戒,那洛吟的前来又做如何解释呢,还有那桌上的画,明明早已看过,却为何偏偏跟我说从未看过?
凝脂摇摇头,祈阳的心思再不如从前般对自己敞开,越来越多的秘密在我们二人间滋生发芽,藤蔓缠绕着形成了厚厚的一堵墙,除了流窜在之间的空气,再也不会有别的物质穿梭其中,没有了爱,也许,连恨也没了。
凝脂顿觉伤感,暗自冷嘲后,叹息一声,“罢了,也就不过一天的禁足,无碍,你们还是早些休息吧,本宫也乏了!”
采轩和小全子退下后,凝脂也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一夜凌乱的梦,直至窗外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凝脂才慢慢醒过来。
“采轩,外面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采轩连忙端着清水进了殿,满脸的笑意盈盈,“娘娘,这一大早,天刚刚亮,皇上的赏赐就来了,这不,还在陆陆续续的来呢!”
“赏赐?”凝脂伸展了身子坐了起来,“说了为什么要赏本宫吗?”
采轩笑着摇头,“皇上宠爱娘娘,赏点东西还非需要理由吗?”
凝脂也笑,只是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种畏惧,她不知道祈阳想做什么,在做什么,这种无知的恐惧感,让凝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堵墙,崩塌了,仿佛这深宫里的敌人只增无减,连最不是敌人的人,都慢慢地倒戈相向了。
凝脂无奈的笑笑,斗,还是要斗,不斗怎么知道是谁杀得梁木槐,不斗怎么报仇,怎么保全自己?
凝脂抿了唇,“采轩,先替本宫梳妆吧!”凝脂刻意挑了茜红色的束胸长裙,白锦滚边,镶着五彩琉璃,绣着华贵的牡丹,外面罩了杏花粉的轻纱,衬着妖娆的身段玲珑有致,头上挽了别致的莲花髻,除了贵妃金顶外,还配了那一枚最爱的紫玉双蝶簪。
采轩看着光彩照人的凝脂,打趣道“难怪皇上赏了这么多的宝贝,娘娘一打扮起来,谁还有心思去看别的娘娘呢!”
凝脂微微一笑,不言语,搀着采轩的手出了门去。
刚一出门,便看见满院的赏赐。
凝脂只吩咐了奴才们统计后搬进仓库,而自己就带着小全子和采轩去了朱雀宫。
“娘娘,怎么又要去朱雀宫?皇上不是已经不高兴了吗?”
采轩有疑,于是问道。
凝脂的面容沉静的如同秋日的湖水,一双眼睛闪着晦暗的光,“不管皇上要拿本宫怎样,但就如你所说的,至少他还是宠爱本宫的,那么本宫尽自己的职守去看看姐妹,也是无可厚非的!”
采轩点点头,再不多问。
只是凝脂却暗自伤神,只希望祈阳并不会用我来牵制蓝烟宸,也希望蓝烟宸的心里,系着天下。
凝脂转念一想,不管祈阳在想什么,但至少,在这有限的日子里,和灵如月的纠缠,总是要了结的。
如果你的命我要不了,那么你的生,我也要定了!
凝脂在心里暗自发誓,是你逃过了死的机会,那么就别怪我不尽昔日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