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大门徐徐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端坐于祈阳对面,凝脂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侧影,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西蓝离大祈的路程至少要两个半月,可一月之前战事就已经爆发,如果说他要来这里的话,必须是两个月之前就启程了,那么他来是为了什么?
看不出祈阳是什么表情,不是恼怒,不是冷淡,而是冷漠,“你怎么来了?没人通报么?”
祈阳转而迁怒于福公公,“你是怎么做奴才的,没看到朕与贵客在商量大事吗?”
福公公忙不迭地跪下,磕着头说,“奴才没拦住啊,贵妃娘娘边哭边跑着来,奴才也不敢拦啊!”
听闻福公公一言,祈阳的眼中仿佛闪动了零星的火焰,他看似不经意地朝凝脂的面庞扫去,那些未干的泪痕给扑在面上的桃花粉落下了一些浅淡的痕迹。
祈阳朝对面的人微微颔了颔首后,站起了身,走到了凝脂的面前,冷言道,“若无事,就回宫吧!”
凝脂这才怔怔地抬起头,对上祈阳一双深邃的眼眸却不答话,缓缓移了视线到那位白衣男子的身上。
如今他已经一幅汉人模样,不再挂着羊皮腰带,不再穿着蓝襟大袍,而是白衣白袍,一支简洁的白玉发簪将头发高高竖起。
凝脂盯着他许久,他却仿佛毫无反应,是那封信他没收到吗?还是收到了,也始终不肯原谅我?
凝脂担忧与他之间会存有芥蒂,但转念一想,那日劫花轿之人并不是梁木槐的人,而是要杀自己的人,那么那封信是绝不会到他手上的!
凝脂不禁心中慌张了起来。
祈阳见凝脂一双眼睛全部在那人身上,心中气郁,却不能表露,只能压抑住内心的忿然,背过身去,厉声喝道,“贵妃,朕要你退下!”
凝脂恍惚地看着祈阳,还是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张着干涩的嗓子说道,“臣妾是想来告诉皇上,臣妾…。臣妾…。”
爱这个字,此时此刻变得格外沉重,凝脂用尽了力气也没办法说出口,可意识却渐渐地模糊了,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祈阳眼见着凝脂瘫软下去,伸出的手却又收了回来。
只是别过头去吩咐道福公公,“皇贵妃晕了,你先送她回宫罢!”
福公公蹙眉应允着,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召来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将凝脂扶上了轿辇。
祈阳背在身后的双手只是紧紧地一握,一丝不安飞快地从眼角滑过,随后又恢复如初,还是那个霸气威严的皇帝,端坐在腾龙盘椅之上,拿起方才的战略形势图,对着对面的人说道,“这手绘图,果真是蓝烟宸的布阵方位图吗?”
男子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皇上若有疑窦,全然可以不信!”
祈阳右手握紧了拳头,但嘴角还是噙着笑,“那朕还要多谢,羽烨世子了!”
御书房内阵阵的檀香气味清且浓,透过明黄色的帐幔,洋溢在各个角落。当凝脂清醒过来之时,殿内已经坐满了一屋子人,连久未见面的惠贵嫔和静妃也带着礼物坐在一旁。
洛吟领着韶华公主,月怡带着三皇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韶华公主此时已经会口齿不清的咿呀学语,踉跄着步子走到凝脂床边,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抓住凝脂的手指,“母妃,宝宝!”
凝脂微微一笑,反手握住韶华的小手,“韶华乖!”
韶华张着满是乳牙的嘴爬上了床,一张笑脸贴在凝脂的胸前,“母妃,宝宝,宝宝!”
韶华可爱的模样惹得全屋子的人都笑开了怀,静妃走到床前抱起韶华公主,笑着对凝脂说道,“妹妹,您有喜啦!”
惠贵嫔也捂着嘴朝众人打趣道,“怪不得咱们贵妃娘娘气色越来越好呢,我看呐,这回铁定是个皇子!”
月怡拍了拍三皇子的手,三皇子的岁数和韶华一般大,只是乖巧的多,上前有模有样的跪在地上,一双小手撑在地上,扬着头含混不清,“铭依恭贺娘娘!”
于是所有人都欠身行礼道,“恭贺语皇贵妃娘娘!”
话音刚落,阵阵夹杂着细碎玉器碰撞的声音传了来,“皇后娘娘驾到~”
凝脂听闻,撑着身子下了床跪在地上,恭迎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皇后只是径直地走进了殿,坐在雕花交藤太师椅上,颜色并无丝毫愉悦,“几位太医瞧过了?”
寝殿外候着的小全子跪下道,“回皇后娘娘,太医院的朕太医,欧阳太医,徐太医都来给贵妃娘娘瞧过了!”
皇后拿起雀儿奉上的茶盏,轻抿了口,又放下,“欧阳太医也瞧过了?”
皇后身旁的贴身婢女清荷上前欠身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方才确认过了,欧阳太医说贵妃娘娘确实有喜了,已经两月有余了!”
皇后抬了眼,这才朝着凝脂扬扬脸,“皇贵妃起身吧!”
皇后刚刚言毕,月怡连忙上前扶着凝脂起了身,坐回了床榻上。
皇后招招手,福公公一脸的苦涩地进了殿来。
惠贵嫔一看是福公公,便先开了口,“就说皇上疼贵妃娘娘,这喜讯刚刚传开,马上赏赐就来了呢!”
众妃嫔也开始齐声附和起来。
凝脂却盯着福公公的脸色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于是柔声问道,“福公公可是有皇上的旨意?”
福公公抬眼微微点点头,只是一双眼里全是急切。
皇后斜眼一瞟,冷声道,“福公公,本宫已经确认过了,可以宣旨了!”
福公公躬身应允,只是声音却不如从前响亮,“传皇上口谕,此胎,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