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祈阳得知凝脂依旧在世之后,夜夜都不能安寝,仿佛之前的爱恨情仇全似过眼云烟般消失了。
这一日,御书房中,祈阳正在批奏折,朱雀宫派人来传了话。
福公公将来人拦在门外,自己独身先进了去。
“皇上,涟妃娘娘派人传话,说觉得腹中不适,想请皇上去看看!”
这些时日不管如月是如何依靠着祈阳对凝脂的怀念而得到的宠爱,也至少有那么一两分真情留在祈阳的心间。
毕竟时光如流水,陪伴成了一种可以治愈的良药。
祈阳微微皱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笔,“朕不是送去了好些补品吗?怎么还会不适?”
福公公佝了佝身子,“这个,奴才猜想,大概是娘娘身子虚,这又是头一胎,肯定会格外的不适!”
听到“头一胎”这三个字,祈阳突然悲从中来,想当初,凝脂为自己在冷宫中诞下的这头一胎,吃尽了多少未知的苦…。
祈阳暗自叹息,却无奈,时光似流水,明白的太晚,佳人已不在,如今也要好好珍惜才好…
祈阳掸了掸袖子,起了身,道,“摆驾朱雀宫,朕去看看月儿!”
待祈阳到了朱雀宫时,如月正跪在殿内供奉的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的祈念着什么。
祈阳刻意让人噤了声,悄声走到如月的身后,轻柔地揽过如月的肩。
如月作势一惊,连忙扶着肚子站了起来。
如月的脸颊泛着少女般娇羞的红,扑在祈阳的怀里娇嗔着,“皇上好坏,也不知会一声,吓坏臣妾了!”
祈阳温柔一笑,扶着如月坐到了内阁的椅子上,问道,“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还要劳神跪在那?”
如月颔了首,垂着睫毛,“回皇上的话,中午午睡时腹中的孩儿又闹腾了一阵,才会搞得臣妾有些头晕乏力,不过现下,也都好多了…”
祈阳拉过如月的手,轻轻地拍打着,“那就躺在床上好生休息,求神拜佛的也要等到身子好了后再说!”
如月抬起眼波澜澜的双眸,盯着祈阳,柔声道“臣妾是在祈求佛祖,希望不要蒙了皇上的眼睛,希望不要苦了皇上的真心!”
祈阳自知她要说什么,心里忽地有些不痛快,放开了如月的手,将眼睛看向一边,“朕是天子!怎会被蒙了眼睛?蒙了心?”
如月连忙作势起身跪下,却被祈阳一把扶住,这才重又坐回了椅子上,祈阳有些恼,看着如月,道“朕原以为,听到凝儿尚在人世的时候,除了朕,最开心的就会是你了!怎知你也跟你父亲一般迂腐!愚昧!”
如月的眼睛似一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水,随时随地就可根据需要涌出一小段,
如月用帕子沾着延绵而下的泪水,声细有些颤抖,说道,
“都是臣妾不好,皇上请息怒!臣妾何况不希望姐姐回到宫中,再与臣妾并肩侍奉皇上,只是臣妾仔细想来,此消息漏洞百出,若姐姐尚在人间,那么这样的消息早早的就应该传来,怎会过了这样几个月才有些市井传言?臣妾怕皇上您中了西蓝贼寇的奸计,所以,所以才会这样说…”
如月说着,就开始抽噎,一头栽倒在祈阳的怀里。
祈阳看着眼前虚弱无力的如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月儿,月儿你怎么了?来人啊!传太医!”
很快,周太医提着药箱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祈阳不耐烦的一抬手,将周太医招至床前,低声斥责道,“涟妃的身孕都五个多月了,按理说应当已经稳健无疑了,怎会周而复始地身子不适?”
周太医急忙跪下身去,苦着一张脸解释道,“微臣也不知啊,从娘娘的脉象上来看,一切都是正常的,可娘娘还是会常常觉得晕眩乏力,肚中隐隐作痛,微臣实在无能啊!”
祈阳气怒,喝道“荒谬!你堂堂一个太医都不知是何原因,那朕还要你有何用?!”
周太医忙不迭的磕着头,说道“皇上息怒,微臣只是觉得,觉得这娘娘的胎气有损并非是病理之中的原由,而是…。”
祈阳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皱了眉,催促道,“有话就说!”
周太医正了正身子,昂着头缓缓说道,“前些天钦天监的人来给娘娘回话时微臣听了稍许,微臣也觉得,也许就是那西方妖星影响了龙气,而导致了娘娘腹中胎气不稳!”
周太医说完,祈阳便沉了脸色,不答话。
站在一旁的怜儿见势也连忙上前,说道“我家娘娘一向身体都很好,就是从前几日坊间开始有流言时,才忽觉得身子不适,奴婢还记得娘娘本来特别高兴地让奴婢挑些好段子给贵妃娘娘留着,可突然下午就腹痛不止,一个劲儿的冒虚汗!”
祈阳听着也不出声,只是再坐了片刻就起了身,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朱雀宫。
福公公跟在身后,试探性地问道,“皇上是回乾清宫还是去哪位娘娘那里?”
祈阳抬头刚好一丝温凉的风吹过,拂过脸颊的时候带了一丝泥土的清香,“是春时节,可以放风筝了~”
祈阳叹道,“去上华宫吧,朕去看看小风筝!”
月怡早早知道祈阳会来,特地让人从清溪殿将韶华公主抱了过来。
月怡知道,灵如月用的她腹中的孩子来动摇祈阳接回凝脂的决心,而她也要利用凝脂的孩子来提醒祈阳,谁才是他真正需要,真正记挂的!
祈阳来时,月怡正带了韶华公主和三皇子铭依在院落中玩耍,韶华公主挣脱着乳娘的双臂,向前探着身子要去抓放在石桌上的卷轴。
月怡轻柔地哄着她,将她的小手往回拉。
祈阳见状,朗声一笑走了进来,一脸的宠溺,“韶华要你就给她吧!”
月怡忙福了身子见了礼,才挂起一抹温暖如初阳的笑说道,“韶华太小,那卷轴太大,臣妾怕伤了她!”
福公公将面前的石凳先行给祈阳清扫了好,祈阳才坐下,拿过卷轴就要打开来看,
“是什么卷轴,这么讨我们韶华公主的喜欢?”
祈阳捏了捏韶华肉呼呼的脸蛋,再一点点地解开卷轴上的丝线。
月怡噙着笑,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是她母妃的画轴!”
祈阳打开卷轴的手忽地停了下来,脸上有着说不清的神情,“凝,凝儿的画轴?”
月怡浅浅一笑,也坐了下来,接过祈阳手中的画卷一点点的展开来,凝脂宛若仙人的容颜也一点点的先露出来。
“这是以前臣妾和凝儿妹妹同住时,妹妹找了画师来画的,说是要留给韶华作纪念,现在想想,好像那个时候妹妹就知道了今后会有些别离的日子…。”
月怡刻意顿了顿,抿了抿嘴唇,加深了唇边的笑,看向祈阳,道“还好妹妹没死,我就知道这种别离的日子是短暂的,很快韶华就可以见到她的母妃了!”
月怡看着祈阳有些呆滞的神情,双目仿佛从画中撤离不开。
月怡稍微提了提声音,道“你说是吗?皇上?”
祈阳恍惚,这才收回了思绪,干涩的笑着“是啊,是啊,不仅韶华思念她的母妃,朕何尝不是呢?要接!一定要将凝儿接回朕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