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芊刚刚语毕,皇后的笑声便响了起来,“方才贵妃才说了自己脾气好,怎么这会儿子,到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凝脂早已明了于心,并不怒不急,倒是淡然而宁静,眼睛沉沉地看着采芊,唇角提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笑,道“那若是皇后娘娘仍旧担心臣妾的身子,臣妾也不好再做推辞…”
凝脂抬了眼,淡紫色的耳后海棠钗印的眼里的湖光水色变得阴郁暗沉,“采芊,你去将太医请进来,为本宫把脉!”
采芊先是有些呆愣,她没想到传言有了身孕的凝脂却如此释然,也猜不透到底凝脂卖的什么样关子,只能继续做足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对主子的话唯命是从。
她低着头福着身子退出了内殿,将祈阳带来的太医请了进来。
祈阳指着面前的中年人说道,“欧阳太医是太医院新进的太医院首,艺术之高明,与当年的梁木槐不相上下!”
梁木槐…。凝脂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就像有火山岩浆滚过一样,灰烬似的痛。
而如今。
凝脂眼里含着泪,动人对着祈阳说道“皇上为臣妾安排的,总是一等一的好的!”
只是那泪并不是感动,而是怀念和哀伤。
祈阳却为了那眼眶中的泪蹙了眉,嘴里念着“凝儿,凝儿…”眼里却闪烁着一种不似星辰的清冷光芒。
凝脂读不懂,也没有心思去读懂,至少,在当下,在堂上,唯一一个堂而皇之招摇过市的敌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皇后故意将眉尾朝高一扬,冷眼看着欧阳太医手中的金线和金线那端肤如白玉的纤纤手腕。
只用了短暂的时间,欧阳太医便跪地俯首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贵妃娘娘身子大安,并无异样!”
此言一出,采芊的脸色变得煞白,却刻意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娘娘大安,再好不过了!”
采芊连忙走过去,两只手扶过凝脂的胳膊。
祈阳却也是一脸轻松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无碍就好!就好啊!”
皇后听后,一言不发,手里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一直到祈阳问询了欧阳太医几句之后,随着太医一同跪安离开了太和宫。
皇后走时带走了一半的宫人,诺大的太和宫瞬间就不那么拥挤了起来。
祈阳揽过凝脂的肩,“今夜朕就不走了!”
凝脂含羞点点头。
回来了这些时日,不管是迎合还是刻意逃避,但祈阳的宠爱和关怀只是有增无减,似乎比之前还要疼爱凝脂,似乎那种爱超越了帝王对妃子的喜爱。
凝脂倚靠在祈阳的臂弯里,分不清哪些是幻,哪些是真,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幸福来得太突然,就会失去了应对的能力和想象的空间。
祈阳揽着凝脂的肩膀一步一步地朝寝殿走去,漫天繁星在头顶闪闪烁烁,初夏特有的花香味掺杂着清风越过二人的指尖。
就在凝脂关上寝殿门的那一刹那,仍旧似往常一样指点小宫女点灯的采芊却看见了凝脂意味深长的笑容,那里面没了平日里的和善关切,却多了几分示警的味道。
一夜的缠绵,直至天明,凝脂的身上总还有翻云覆雨时的疼痛。
背上的显赫疤痕也淡去了不少,只留下了浅浅的粉色印记,怎么也消不掉。
祈阳去上朝后,凝脂才有心思坐下来慢慢地审问采芊,于是唤来了小全子和采轩,让他们二人去将采芊叫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全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娘娘,采芊姑娘房里没人,看被褥似乎昨夜就不在了!”
凝脂举起茶盏的一只手停了停,挑起眼睛问道,“哦?采轩,你与她同屋,昨夜她可是去了哪里吗?”
采轩摇摇头,道“昨夜采芊是与奴婢一齐回房的,只不过奴婢昨夜有些乏,睡得早,今天一早起来也不见她在屋里,只当是起来服侍娘娘您了,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她不见了!”
凝脂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用杜鹃花擦过的指甲泛着清幽的光芒,
“他们不会已经下手了吧?…。”
凝脂幽幽地沉吟着,突然头一抬,面色凝重的吩咐道,
“小全子,你去挑几个可靠的人在太和宫周围好好找找,务必要将采芊带回来!采轩,你去翻查一下采芊的东西,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
凝脂说完后,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跪安转身离去。
凝脂拖着绣有大朵牡丹花的桃粉色长裙在殿中来回的踱步着,殿外宫人们都在忙着浇花,打扫庭院,归置物品…
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小全子还有两个小太监一身湿漉漉的跑了回来,
小全子行了礼后,凑到凝脂耳边低声说道,
“回禀娘娘,采芊姑娘在毓秀宫后面的石井里溺水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