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背影僵硬了瞬间,还是紧闭着唇踏出了房门,没有回头。
好寂寥的夜,房门一直开着,南荣凰九一直等着他回来,心情映衬着一身红衣也萧索。
半长的头发散在肩上,双目黯淡。心里翻腾的不得了,为什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自己做的一切都会让他不高兴?其实百里莲怀孕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偏偏要在这么生硬的气氛下说出口?
疑问长过青丝,终于是按捺不住提起繁复的宫装,散着头发跑出寝宫想去寻那一抹白衣。
一个人无头绪的一直早宫里转,对周围宫女太监的行礼完全无视,双眸只是向四周寻望,待有些意识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走到了那里。
她停下了脚步,借着月光看清了身处之地,花海,一大片紫色的花,在月夜下摇曳成姿,风拂过,花香萦绕在鼻尖。美景,让她暂时留住了脚步,不禁多看了这花海两眼。
“这叫风信子,曾经东宿来使的时候带来的,当时我一眼就喜上了,费时费力才种了这些,怎么样,有没有入你齐月王妃的眼?”带着些慵懒的调调,字里行间莫名一股风情,百里葵坐在花海里玩味的看着南荣凰九。
一听这声音,南荣凰九就知道是谁了,刚刚有点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破灭掉了,看着坐在花海里的百里葵,邪魅的眸子,松散的衣服,安适的表情,活脱脱一妖孽!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南荣凰九转而眸中带笑,突然风起较大,衣袂翩飞,发丝缠绵在脸庞,额间印记灼灼。
“六皇子好雅兴,花前月下,美人在怀,此等爱好,真是不得了。”学着百里葵说话的语调,竟也有那么几分意思。
被这突如其来语气的转变哽住了,眼前的南荣凰九,红衣飞舞,五官透着生硬的风情,真真的——看进了眼底。
“此话——怎讲?”百里葵拉拢了下衣服,换了个姿势坐着,风信子伴着他的绝色也黯淡了几分。
“夜深风凉,六皇子得心疼你那边上的美眷啊,害风凉了可是不好,虽说这意境真是极好的,但身体还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吧,哎哟哟,那粉色的衣边挺衬人的哈。”抬手用袖子掩着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百里葵。
百里葵嗤笑,伸手扯过身后一直藏着的美人,不带一丝感情的丢在一旁:“还不快滚,都藏不住了,留着干什么。”
那美人头都不敢抬的抱着不整的衣服抛开了。百里葵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到了南荣凰九面前,有意的贴的很紧。
南荣凰九在外人面前从不后退,她感觉另一道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微微皱眉,目光直直看着近在咫尺之间的人。
“你在往前一点,我要你命。”轻轻的话语,却透着压抑人的气势,果然,百里葵止住了步伐,不敢再向前
他轻笑:“齐月王妃好气魄啊,我这还真是不敢再造次了,万一您发火了,葵儿我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完全对眼前的人生不出好感,南荣凰九转身欲走却在拂身的一刹停了下来,有些生硬的开口:“你——有没有见你姐夫?”
话音落下的瞬间感觉周围全部静止了,南荣凰九说完就后悔了,问这白痴问题不就摆明了凤以歌大半夜不在自己房里,自己还出来寻么。
等着百里葵的嘲讽,等他说完就暴打他一顿然后继续找,她脑海里就这一个解决方法了,尴尬的看向百里葵。
意外的是,百里葵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双眼瞬间单纯的不得了,拉起她的手说:“我看到了,我这就带你去。”
啊?这个百里葵真的没问题么,他到底什么心思?虽然疑点重重但是关于凤以歌她也来不及细想,由着他拉着她的手,跑过这一片花海,衣袂不经意间沾了花香,终身余香。
待停下来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刺痛的眼睛,不远处坐在假山上的白衣人是凤以歌没错,而他身边何时多出了一个少女?梳着宫髻,绑着发带,嘴边笑意甜的让人不忍心去破坏。
凤以歌竟也嘴角挂着笑,丹凤眼不知为何弯着幅度。是那女子的话语暖了凤以歌的心结吗?那个女子是谁?
以为只有百里莲才能让他如此,原来——原来——除了自己以外他对谁都可以笑意融融,只有自己不能——未央也是,百里莲也是,连一个不知名的宫女都可以这样,就她!就偏她南荣凰九不配吗!
双手不自觉握拳,欲上前拆开凤以歌与那女子,百里葵及时拉住了她,顺势带进了怀里,按住挣扎的南荣凰九轻声在她耳边道:“我想,姐夫就是不喜欢你这么暴戾你且平心静气一次,回头好好问。”
一把推开百里葵,双眸死盯着远处那一对身影,强压心中的怒火,百里葵的话不是不无道理,这里始终不是她的南雪了。
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压下怒气拂袖转身,鼻子不知怎的好酸,走到一半停了下来抬头仰头,做着深呼吸,深深的呼吸——
一直在她身后的百里葵扯扯她的衣袖开口:“我说齐月王妃,女人还是柔弱点好,才讨人怜爱,我说真的。”
一把甩开他,回头,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不可一世,额间印记霎时像能滴出血与红衣相溶,百里葵惊诧的后退两三步,嘴唇开了又闭,竟不敢再多嘴。
脸上被温热覆盖,百里葵呆立在原地,看着南荣凰九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一双眼清澈的随时都能滴出水,她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她的温度,能将自己灼伤的热度,好暖——
错觉,百里葵不自觉的伸手想拥抱上这团火焰,伸手的瞬间,南荣凰九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黑夜真好,竟生了错觉,总觉得你现在好像以歌,若是以歌像你这个年纪,也是这般模样神情吧。”
她眉眼里透着伤感,黑发红衣,黑珍珠般的眼珠仿若透过百里葵看见多年前也曾年少轻狂的凤以歌。
“王妃,你累了,我送你回宫。”百里葵的半边脸笼着月光,侧脸若冰雕,寒冷,凄美,夹杂一丝痛楚。
“恩。”没有拒绝,两人又一同走过那片紫色花海,夜风还在继续,沙沙作响。
假山上,凤以歌显然没有注意南荣凰九来过,依旧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璀然的笑容,这让他不禁感叹,这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笑容。
“暖冬,你知道齐月王妃吗,她和你一般大,若像你一样无邪单纯,定是很美。”
于是凤以歌脱口而出,唇边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