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能正常点进我家,我也就好好的呆在房间里面等你。”只见从药价后面走出一男子,身着翠绿色儒衫,袖子用绳索捆着以免弄脏,温柔的五官却有一张苍白的脸,隐约可见那皮肤下细细流动的血管,一双迷蒙的眼眸似是看尽人间悲欢没有神采,长发里面夹杂着几根银发,未老先衰。
他手里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南荣凰九,整整比她高了半个脑袋:“走吧,去院子里,我喝完药就出去,这里味道重,怕把你逼急了把我这里拆了。”声线永远是温柔的,没有语调的起伏,就似那初春的细风温和平常。
南荣凰九看着他手里的药碗,目光有些悲伤,立马转身向外走去:“快点,我在院子里等你。”
桑丘点点头,知道她看不见却还是点头。转身慢慢的喝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他微微皱眉,极苦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虽然喝了好多年却还是不习惯。
伸手解下身上的绳索把袖子放了下来,撩了下头发走出了药房,往院子里走去,院的翠竹,微风拂过有着沙沙的声音,很是好听,南荣凰九坐在石凳上,喝着热茶看着随风摇晃的竹子,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一股药香拂过鼻尖,南荣凰九知道他来了,她虽然讨厌药味却极喜欢桑丘身上的药香,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味道,受长年熏陶的味道。
“不是叫你慢点喝,药喝快了这样好么?”放下茶杯转头看着桑丘,带着些不满。
“我是大夫还是那是大夫啊,老装什么老成,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要是你在用这种语气说话当心嫁不出去——”说道这里,桑丘停顿了。眼前的她,不正是要出嫁了么。
说道出嫁南荣凰九便微微扬起了下巴,很是高兴的说:“谁说我嫁不出啊,这不,就是来告诉你的啊,一直不出现,我都回来那么久了,我还怕你错过我出嫁呢。”
“要出嫁了啊,那还真是恭喜,还有人敢娶你,是应为你高兴的。”话虽是那么说,但是眼眸深处却渗出落寞,心在微微颤抖,他迈步坐到了南荣凰九的对面,看着她那一副天生狂妄的模样还是没有一点点改变。
“桑丘,这两年过得还好吧,我可是想死你了呢,就喜欢看你着急左右为难的样子了,少了这乐趣,在战场更是无聊了。”南荣凰九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桑丘是医者父母心不管是谁都得救一救,而她却是对于阻碍之人一向不留情的,于是很多次都在上演,他要救人,她便杀的更彻底的戏码。
桑丘有些无奈,谁叫自己当初一个无知答应了那样一个赌,可是看过南荣凰九杀过那么多人,他作为一个医者却怎么也讨厌不起她来,或许他也迷上了她披荆斩棘越挫越勇的模样,这条路总是要有牺牲,他懂。
“你就拿我开涮把,这次怎么九炽没有回来,他不是应该在你身边的么,这么反常的现象还真是少见啊——咳咳咳。”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南荣凰九赶紧站了起来伸手拍着他的背,掌心的温度让他感觉温暖
而南荣凰九却在为桑丘的一句话心里堵得慌,谁都知道九炽他应该随时都在她的身边,偏偏这一次他离她那么远,这是为什么。
眼神有些失落她轻拍着桑丘的背开口:“没事吧,外面有风要不然进屋说吧,身子不好就不要逞强了,要是再生病了怎么办。”
平稳了气息,桑丘握住南荣凰九的手腕:“不打紧,我这身子还谈的上什么生病不生病,还有什么病我还放在眼里,我不是一直在生病么。”
我不是一直在生病么——我不是一直在生病么——
最无奈最悲叹的一句话在南荣凰九耳边久久萦绕不散,桑丘他握着南荣凰九的手腕,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病态的脸,周边也一时间安静。
一时间相对无语,风止住。南荣凰九慢慢的抽开了手,绕过石桌走到了桑丘的面前:“桑丘,抬起头来看着我。”语气有些带着命令。
然而桑丘似是没听见,一直沉默低着头。南荣凰九脸色凝重,提高了语气冲他说:“我说,我让你抬起头看着我,看着我!”
桑丘的肩膀耸动了一下,继而慢慢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有了情绪波动,南荣凰九双手捧上了他的脸,好凉,这是南荣凰九在碰上他的第一感觉,有些惊讶,明明是个活人啊,为什么会这么冷,这么冰凉。
“桑丘,你的脸好凉,我就来帮你捂热,哪里疼我会帮你止痛,所以好好活着,你是我的东西,没有主人的允许哪有你死的道理。”霸道的话语,桑丘却早已习惯,并且不管再听多少遍他还是很高兴,很暖心,但是,就快听不到了呢。
她要出嫁了——这是他最不想知道的事实。在她回来的那一天就想去看她不料身体实在太差便缓了下来,后来再准备去看她的时候却听说了她要出嫁的消息,这次是失去了见她的勇气,留住了脚步,把自己关在了竹居。
再后来她来了,同往常一样进的自己的家,每次都是用同样的方式进来的,那个门不知道被修了多少回,可她就是改不了那个习惯,还记得又一次她说:“我南雪太子还修不起一个破竹门么,我一天坏它十次,那也只是我乐不乐意的问题!”
他好想知道,那个即将要娶这个狂妄凤凰的人是谁,让她不顾一切的要过去。
握住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翻过来看着她错乱复杂的掌纹,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抚摸过她的手,然后低头把吻落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一个略微有些冰凉的吻,有些竹叶飘落的了下来,落在桑丘的发间衣服上。南荣凰九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双眼眸有着混乱的情绪,掌心冰凉却又灼热。
南荣凰九深吸一口气说道:“桑丘,其实你想要自由的话,我可以废了那个赌约,那样你便不用被拘束,可以安安逸逸的住在这竹居好好的修养,反正我要出嫁了,我不想以后你被这个捆绑住,毕竟可能见面的机会不多了,可以趁此机会废了赌约,你说,可好?”
天,以微暗。
原来时光是这么的不经用。
桑丘抬头站起了身,越过南荣凰九背对着她,他说:“不用废除的,因为我怕,我怕这样被自由之后,我活不过多少岁月。”
南荣凰九差异的抬头看向前方,一时间狂风起,疯狂的吹拂着两人的衣服,发出衣袍翻飞的声音,刘海被吹开露出赤红的印记,束发的红色的发带在空中飞舞。
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发出的声响在此时让人听得很是焦躁。桑丘从怀中取出一支簪子,慢慢转身,走到沉默不语的南荣凰九面前,再次拉起南荣凰九的手,把簪子放进了她的手里:“这是我这院里最好的一颗竹木,我取了他最好的部分做成了这根簪子,就当贺礼把,我的公主。”
低首看着掌心这根翠绿的簪子,簪身被磨得光滑温润,也不知是被打磨多久,被那双手抚摸过多少遍,簪子末梢一朵盛开的牡丹,虽是盛开却透露出一股委婉之感,也是因为做着竹簮的人是那样温润淡然把。
“桑丘,看不出你的手这么巧啊,正巧我也有东西送给你。”说着伸手扯下了头上红色发带递给他,及肩的头发飘散在风中,“桑丘,愿你早日找到红粉佳人,伴你身侧,到那时把这个发带还给我,也让我安心明了。”
他接过那根红色发带,露出世上最温和的笑,点了点头,南荣凰九会心一笑之后,便握着那支簪子,吹响口哨唤来赤焰马,翻身上马,临走时她说:“你身子不好,我出嫁那天就不用来了,只要你努力活着,相见之日总是会有。”说完拉过缰绳消失在竹海里。
而他,还拿着那个发带站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