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晃晃,忽明忽暗,他在迷茫的走着,看不清前方。婆娑的树影,风吹过,沙沙的响声,突然满天飘下红色的纱嫚,他抬头,眯起双眼,凝望——
暗沉的天色透出一股恐怖的气氛,白色的衣袂被风吹的狂舞,弥漫的红色迷了他的眼,纱嫚抚到了他的脸上,抬起白如玉的手去触碰,就在相触的一刹那,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面容被从空中飘下的红色纱嫚慢慢遮住,他没有看清。
像是新婚的女子,穿着红如血的嫁衣,盖着红色的盖头,止住了脚步,隔着纱嫚层层看去,模模糊糊,若隐若现,他皱起了眉头,想往前几步去看清,却在刚抬脚的时候,听见了从红衣女子口中发出的声音。
“以歌——以歌——”
声音在脑子突然炸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怵的害怕,像是只要沾上了就永远跑不掉了,收起迈开的步伐,一步步向后退去,疯狂的往回跑拨开碍事的纱嫚,汗水从额头滴落,但是身后的声音还在叫唤着他的名字——
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一条路似是没有尽头,喘息声刺得耳膜疼痛。周围也不合时宜的飘起了薄雾,他只有跑——跑——却在快看见光明的地方撞进了一个怀抱。
红色。女子。名字。
慢慢抬起头,看见那女子头上依然盖着红色纱嫚,容颜依旧模糊,只有声音越来越清晰——“以歌,娶我。”
瞳孔骤然睁大,身子突然好重,动弹不得,四周突然燃起大火围住了他与那红衣女子。逃不掉,挣脱不开,女子紧紧抱住了他,手上冰冷的温度透过大火的在蔓延。
树木开始倒下,天空像镜子碎掉一样破灭,风在狂烈的刮着周遭的所有,他动弹不了,倒在地上,女子抱着他,无视大火,无视快要毁灭的一切,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世界在他的眼中破碎,红衣女子的身形慢慢扭曲,终是不见。瞬间他往阿鼻堕去——所有消失殆尽——
“不要——”凤以歌从梦中惊醒,用手撑起自己坐了起来,衣襟,背部全被汗水泅湿,额头也还在冒着汗水,定了心神看看周遭的事物,松了一口气。
那如鬼魅般的红衣女子的身形,夺目的红色依旧历历在目,俊美的侧脸似是雕刻而成,却在此刻疲惫不堪,如蝶翼的睫毛挂着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睡在他身边的百里莲被惊动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以歌,怎么了?’
本是被那个梦境弄得有点呆的凤以歌,被百里莲的声音唤回神智,慢慢转过头,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不若梦中那样模糊,微微扬起的朱唇,精致的瓜子脸,还有那绝美眼角那蓝色半莲的胎记,因为被吵醒未完全睁开的美目别有一种风情。
见凤以歌一直不说话,百里莲为他擦去脸颊的汗水“是做噩梦了么,看你流这么多汗水,”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面容,纤纤素手与自己脸颊的触碰,那种温度自己也是知道,但是为什么会想到梦中那个女子冰冷的双手,紧紧拥抱着自己。
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握住百里莲的手放了下去,没有多看她不解的面容,自顾自的穿好鞋,拿过旁边的外衣披上走了出去。
未束如墨的长发,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搭拢在额前,眼角眉尾略显憔悴,打开门,月光倾泻进了房间,温柔的亲吻上凤以歌的脸颊,微风徐徐,让他心宽不少。
走了出去,走在石子小路上,月光笼罩着他,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让他的五官柔和的明灭,怕那么一碰就会消失不见
碎花满地,悠悠传来阵阵暗香,凤以歌循着花香走了过去,水光粼粼,原来是满池的红莲在肆意盛开。
又是夺目的红色,那摇曳的红莲就如那梦中的红衣女子,叫喊着让他娶她的女子,又是一阵莫名的恐慌感,那种瞬间堕入地狱的无助绝望,凤以歌拂袖快步往回走去。
踏进房间,百里莲正半穿着衣服,准备去找他,不料他突然回来,正要开口。凤以歌双眉紧蹙对她说:“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在我的府中看见红色,哪怕全部着白,一丁点红色都不要让我看到!”
至此,从那以后将军府再没出现过红色,哪怕是丫鬟仆人束发的绳子也没有红色,红色成了府中的禁忌,没有人知道原因,王妃百里莲也只是照做,没有问缘由,她知道就算问了,他也是不会说的。
拔了满池红莲,藏了绯红的嫁衣,烧了悬挂的红灯笼。站在阁楼上的凤以歌,目光深邃;偶有鸿雁飞过,带走时光——
正文(第一章:红衣晃隔世)
日月更迭,一年后。
炎黄土地分之四国,东宿,南雪,西辰,北月。几百年来一直以势均力敌的状态维持着平衡,却在这个时代被一个女子打破。
天年大陆三十一年,南雪国第八皇子南荣九炽与第九皇女南荣凰九率先领军讨伐东宿,一路势如破竹如战神般骁勇,在短短的四个月内,直捣黄龙,吞并东宿。
当南荣凰九把战旗插进东宿领土,她站在高处,红色的铠甲分外夺目,整个头被头盔遮去一半,她剑指青天,向着所有士兵开口:“收东宿,伐西辰,并北月,与我一起开创南雪国的盛世辉煌——”
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响彻在云天,却让每个人心情澎湃,恨不得马上征伐。
“收东宿,伐西辰,并北月——收东宿,伐西辰,并北月——收东宿,伐西辰,并北月——”义愤填膺,大声呼喊,响彻着整个东宿大陆。
高处的南荣凰九挥剑一甩,把剑插进地下,放肆的笑了起来,忽而转身走向一旁的南荣九炽,骄傲不可一世的开口:“八哥,下一个是哪里?”
南荣九炽有些无奈的摇头,由于常年征战他和凰九肤色都微微偏黑,相似的五官牵扯着不用言说的血脉,他抬手擦去凰九脸上的污渍:“随便你,你想要哪里我陪你就好了。”
粲然一笑,微微收敛了傲气,目光看向西方,抬首:“下一个就要那里,西辰!”
在士兵的呼喊中,南荣凰九目光一直凝视南方,落日的余晖把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南荣九炽半边脸也埋没在夕阳的余晖,他深吸一口气,同样看向西方,眼神充满希冀。
而此时的其他国家开始人心惶惶,南雪国在四个月内便吞并了东宿的壮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荣凰九的名字更是让人畏惧,一个女子却强大如战神,北月国帝王很是担忧。
急召齐月将军凤以歌入朝,这是北月国的战神,十六岁一战成名短短三年内便有了自己的羽翼,成为北月国第一个外姓拥有王爷身份的人,十九岁娶了当时最圣宠的五公主百里莲,一时荣光不可言喻
如今二十四岁的他,狭长的丹凤眼,蕴藏着常年征战的浑浊,那是血染的沧桑。高挺的鼻梁,看似薄情的嘴唇浑然天成的轮廓,那雪白的皮肤却没有被战争掩埋,还是那样夺目,刚毅中带着一丝柔和的美
换做平常,应该没有人会把他想做一个手刃数人的将军吧,但他却是拥有传奇的人,从封号齐月就可以看出他的地位是多么的高高在上,荣光无人能及。
银色铠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凤以歌单膝跪地微微低头:“微臣参见国主”
北月国主百里长卿抬手挥袖,身边的太监很是会意的带领着所以侍女奴才都退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丝阳光被掩埋,百里长卿才站了起来。
他走到凤以歌面前亲手把他扶了起来,谁都抵不过岁月,年过半百的他只能从他的轮廓中隐约看出以前的风采,他开口,声音沧桑而无奈。
“以歌啊,想必事情你也都已经知道了,百年来的的和平终是要被打破,寡人如今不中用了,只能把希望寄托与你,守住我北月啊。”
凤以歌没有太多的表情:“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我定会尽力而为的。”
百里长卿一边抬手拍着他的肩一边点头,可能带着些许感动,他慢慢转身,偌大的房间很是萧条,叹了一口气,回荡在房间内。
许是这一声叹息太过沉重,凤以歌微微皱眉继而开口:“东宿国早已从内部开始资深腐败,拿下它本就是轻而易举之事,我们不用太过担忧,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西辰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微臣愿亲自前往西辰观战,以想好对策。”
话音落下,眼前的身影微微震了一下,带着一丝兴奋的回头“此一去很是危险,你真愿意独自冒这个风险么,或者你带一支军队——?”
凤以歌只是退后几步,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很是不舒服:“不用的,想必他国认识我的人并不是很多,我着便装,乔装做商人就可以了,我也很想知道南雪国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实力,我便可以制定对策。”
百里连连点头,眼神中跳跃着欣喜:“那就辛苦爱卿了,愿上天佑你平安,佑我北月战神诸事顺利,长胜不衰。”
“谢,国主”他皱眉,微低头,脸上血色渐退嘴角一丝嘲讽
“好了,都自家人该客套客套,现在公事已了,说说你和莲儿把,你们最近还可好?”百里话锋一转就像换了一张脸孔,俨然一张慈父的脸孔。
凤以歌亦是习惯了,摘下头盔如墨长发随即散下,冗长及腰。一张脸在长发的衬托下更是柔美,丹凤流转,英气逼人。
“恩,莲儿一切安好,时常说着要回宫探望父皇,就是府中琐事太多一直牵绊,才一推再推——”平和的话语,倒真像是家人平常话语。
“呵呵呵,这小丫头片子,也是快半年没见了怪想的,此次你从西辰回来之后,带着她一起回宫来吧,她母后也时常念叨,毕竟兄弟姐妹中就宠她最多了。”
“恩,回去之后我便跟她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话未说完,百里便抢了他的话“你们没有消息么?”
消息——这个凤以歌自然是懂得,成亲五年以来,百里莲毫无怀孕的征兆,一直无所出,流言也不是没有,只是畏于他们的背景,流言便也就断了。
这是他们心中的一个梗,百里莲没说,凤以歌自是也不提的。
百里长卿坐到龙椅上,示意凤以歌可以回去了,随后用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凤以歌戴上头盔行礼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阳光照耀在他的铠甲上,整个人熠熠生辉。
身后的宫女上前关门,凤以歌回头,看着越来越小的门缝,慢慢遮住百里长卿那苍老的脸,直至关闭。
凤以歌转身,疾步走下台阶,风吹起他身后白色的披风,背影沉重而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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