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回了骆府之后慧真师太也到了。
“你在怪师父?”慧真师太看着她。
柳婉莹摇摇头:“徒儿怎敢怪师父,但左先生他……”
“他确实是忽然冒出来的,为师也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坚定,之前也不过是听说他和皇贵妃曾经拜过同一个师父才旁敲侧击过一番,没想到他今日直接求死去了。”
柳婉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带出了她们母女二人的长者:“你说什么,你旁敲侧击,你们故意让他进宫的?”
“他是很好的人选,不是吗?”
“可是你们让他送命!”柳婉莹声音终于变大。
“他不送命尚行就得送命,如果非要二选一,你选谁?”慧真师太脱口而出。
柳婉莹一时愣住了,任何人的命在她心中自然都没有尚行重要,可那是尚行尊重的师长,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命竟然是左学之的命换来的,他下半辈子该如何自处?
“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让他送命,虽然是有跟他提过,也特地给他看了那张假圣旨的内容,先帝的字迹他原本就模仿得极好,今日殿上的事你也看到了,若是他不出面,皇上定然不会相信,到时候我们逼宫也就显得尤其不可信了。”
“其实你们还准备了淑妃这步棋,只是你们没有告诉左先生是不是?”柳婉莹忽地冷哼一声,“师父,你把他作为最后的棋子,却不告诉他你们真正的安排。”
慧真师太有了一些怒意:“婉莹,你是在责怪为师吗?”
“徒儿不敢!”柳婉莹低了头,“但徒儿只觉得师父此事做得总是不妥,也许有更好的法子。”
“是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跳出来的,我们并没有强迫他。”慧真师太快速说完,又缓了缓语气,“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死,一切还未成定数不是?”
柳婉莹一喜:“师父可有法子救他?”
“目前没有,但帮过我们的人我们自然不会随便看着他去死。”慧真师太看看天色,叹口气,“为师会想法子,左学之死了,尚行心里怕是也很长时间都过不去。”
原来她都是知道的,可她却还是去做了!
柳婉莹缓缓抬头:“师父,我是你带大的,那个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些江湖义气,英雄豪杰生死相交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跟我说行走江湖义字为先,你说此生什么都能利用,惟独真心真情不能利用,这些话,言犹在耳……”
“够了!”慧真师太喝止她,“为师说了会想法子就一定会想法子的,就算是劫狱也会将他劫出来,一定保他性命就是了!”
柳婉莹叹口气:“他一个文弱书生,就算被我们劫出来,他又有什么能力亡命天涯?”
慧真师太语塞,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尚行快出狱了,这些事情就交给为师去办,这几****还是想想怎么迎接他出狱吧。”
说着,她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转身便跃上墙头离开了,甚至都没有走骆府的正门。
慧真师太一走,柳婉莹整个人便好像被卸掉了盔甲一般,差点站不住,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般坐到了椅子上。
“姑娘,听说大人快回府了,奴婢要准备一下吗?”阿莲走了进来,看柳婉莹脸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柳婉莹深吸口气,挥挥手:“去准备吧,尚行能回来总是喜事。”
只是为了这件喜事,牺牲的太多太多了。
她其实一直不明白淑妃为什么要帮他们,但有一件事却是明了的,淑妃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襄王风翰逸,即使是她假装发狂的时候说出来的时候也是满含着情意的。
看来又是利用了一个人的感情啊……
柳婉莹苦笑,二十多年的人生有十几年都是被慧真师太教育着的,可现在教她为人处世的师父却率先违背了原则,那以后的日子她到底该遵循什么样的法则前进?
浑浑噩噩过了两日,柳婉莹只觉得自己像个游魂。
好在尚行出事之后府中也没什么人来往,就算是正月里也是如此。
虽然听说尚行已经平反,但毕竟还未出狱,朝中官员大多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不敢贸然表示亲近。
而各家铺子因为是正月里也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所以没有多少烦心事。
当然,当下有这么一桩,也足够她烦的了。
阿莲偶尔进来帮她打理,其他人她都让他们放假回家过年去了,阿莲到了初三也因为有个乡下的堂姐过来探望她便也被她遣走了。
尚行被放出来应该没什么变故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皇上口谕已下,但等天牢官员交接完毕就会放尚行出来。
柳婉莹等了几日,慧真师太没有再来,倒也没听说左学之的消息,胭脂这几天也没有跟她汇报外面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目前若是有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十分好用的脑袋这几日处于停顿状态。
直到那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莹莹,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骆府到处都是回音,那一瞬间柳婉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是因为思念太深,还是她在做梦?
“莹莹,是我,你不认识我了?”风尚行站在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莹莹,我在牢里的这几日,你一定很辛苦吧?”
“尚行,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柳婉莹握住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真实地存在,好像一个失明的盲人一般,一点一点摸索着他的手,他的肩,他的脸。
“是我,真的是我。”风尚行没有躲避,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柳婉莹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吗?
她有些害怕,有些不确定起来,忍不住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将整个人都靠近他的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