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高高在上坐着，看着他们行完礼之后赐了坐。
“这里没什么外人，两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股肱大臣，另外一个则是养大朕心腹大臣的女子，大家随意就好。”
难为这么勉强的关系文帝都能扯出一段“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佳（假）话来，柳婉莹和骆尚行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能坐着跟皇上聊天还是不错的，总比战战兢兢站着的强，坐着至少能比较冷静。
“柳姑娘，听说是你含辛茹苦养大的骆爱卿是吗？”文帝的声音淡然，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
柳婉莹忙答道：“回皇上的话，其实是尚行小时候就很懂事，他十岁的时候民女的姐夫过世之后，我们才一直相依为命，不算是民女养大的他。”
文帝点点头：“柳姑娘过谦了，不过骆爱卿既然能成为我们大润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想必小时候就聪慧过人了吧？”
柳婉莹立刻点点头：“皇上英明，确实如此呢。”
“皇上，这几年若没有莹莹在微臣身边照顾微臣，微臣绝不会考上状元，一切都是莹莹在微臣身边悉心照顾，又帮微臣寻访名师，教导微臣的功劳。”骆尚行赶紧起身为柳婉莹邀功。
文帝笑起来：“这么说来，柳姑娘为大润培养了一位人才，朕应该好好谢谢你呢。”
“民女不敢。”柳婉莹赶紧跪下摇头。
“哎，朕说的只是事实，按理说，朕应该奖赏你的，柳姑娘可有想过要什么赏赐呢？”
赏赐？
能把国库打开给她随便用吗？
当然，这个念头在心柳婉莹也不敢说出口，只能继续谦虚到底：“照顾尚行原本就是受姐姐姐夫所托，民女从未想过需要什么回报，如今尚行中了状元，又能为国分忧，这已经是对民女最好的回报了。”
文帝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不语。
柳婉莹心中有些打鼓，难道她这样的回答不好么，为国分忧呢，为您老人家分忧呢。
“柳姑娘倒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骆爱卿已经长大成人，柳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可有考虑婚配问题？”
终于到重点了，柳婉莹忍不住有些怨怼了看了对面那个始作俑者一眼，而风一昭似乎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期待个鬼啊，原本自由自在的，结果非要将她拖进这宫廷之中来，还要面对当今皇上小心翼翼地答话，若是真让她哪天成了皇子妃，每天都要来给皇上请安，她估计会英年早逝吧？
“民女原本发过誓言，终……”
“咳咳！”骆尚行忽然咳嗽两声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柳婉莹顿时惊觉。
若是在皇上面前说了她发誓终身不嫁，而皇上最后批准了，那么她以后就真的不可以嫁任何人了，可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少了不少无谓的骚扰啊。
但是……
她看着骆尚行定定看着她的眼神，在此刻，她竟然犹豫了，终身不嫁四个字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
“终什么？”见她忽然停顿，文帝忍不住有些好奇。
柳婉莹脱口而出：“终其一生都要以照顾尚行为先，至少要看到他先成家才会考虑我自己的事。”
骆尚行脸色稍缓，但听她把所有的话说完之后，嘴角又忍不住垮了下来。
“这简单，朕可以立刻下旨为骆爱卿选适龄女子完婚，不过骆爱卿的年纪实在是小了一些……”
文帝一番话惹急了骆尚行，他赶紧上前道：“皇上，微臣目前只想多为皇上分忧，无心儿女情长，婚姻之事讲究的是缘分，岂可勉强而为之？”
听说有人要专心为自己效力，文帝听了自然是万分高兴的，不过他为了表现得不那么明显，还是加了一句：“哎，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也该成家立业，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若是有合适的姑娘，不如就订个亲，等过三四年再成亲也好按了柳姑娘的心不是吗？”
呃……
这都能让他想到啊？
骆尚行和柳婉莹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此刻风一昭站了起来：“父皇，合适姑娘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时候不早了，朱婕妤今日刚刚入宫想来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还有皇后娘娘今日又是寿诞，不宜让她等得太久，此事不如改日再议？”
一听朱婕妤三个字，文帝眼中顿时放射出光芒，再提了一句皇后，他眼中光芒黯淡了一些，但表情至少开始迟疑。
皇后需要安抚，朱婕妤需要引领，今晚确实不宜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朕一时高兴竟忘了时间，也是，悦王身体不好，需要早些休息，今日就到此为止，等下次有时间再议。”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很心急去安抚两个女人，而是巧妙地把焦点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风玉晗此刻也是相当配合：“多谢父皇体恤，儿臣与父皇谈天心情十分畅快，不过太医嘱咐儿臣不可太晚入睡，还要多谢父皇提醒呢。”
他哪里跟他的父皇说过一句话啊，除了刚才行礼的时候，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开口呢，难为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将这些话说出口，说得还十分顺畅，竟然一点心虚都没有。
这后宫中人，当真个个是说多假的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就跟刚刚真的发生过似得。
好在风玉晗帮的是他们，柳婉莹和骆尚行松了口气，总算是勉强可以全身而退，至于“下次再议”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只希望是永远都不要到来。
也许今天后宫两个女人一闹腾，日理万机的皇上早就把他们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日子照旧，并没有因为去了一趟皇宫而有任何的改变。
但柳婉莹知道，其实有一些东西已经有些不同了，骆尚行是打定主意已定要将悦王中毒之事一查到底，却一直不肯让她插手。
她知道因为太危险，因为太复杂，后宫的尔虞我诈，她听说过，也见识过了冰山一角，其中的水有多深，她能想象得到，所以尚行一直不让她参与这个案子，说白了就是为了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