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想欠人人情，若不是为了尚行将来的仕途着想，对于这些当官之人她是极不乐意往来的。
但既然用得上的，她自然也会不遗余力地巴结。
然而莫府的人对他们的好似乎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做惯了生意，人与人交往只为一个利字。
就算后来交情如左学之和千飞雨一开始也是以交易开始的，即使是现在，她依然每月可以收到千飞雨送来的分红银子。
她觉得这样和人交流最合适，一切都可以用银子来计算，算得清清楚楚。
但这莫府的一切让她有些看不清楚，甚至有些想要逃离。
有很多东西是她一直期待的，却是她一直讳莫如深的，她这一生与这样的感情注定是无缘的，即使是尚行，她也应该离他远远的才是。
她是天煞孤星，累人累物，真心对她好的人都会被她克死。
柳婉莹几乎是逃走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闷坐在房内半天都没有出门。
等骆尚行回来已经是天色暗沉，推门进来有些好奇：“婉姨，天这么黑你怎么也不点灯？”
柳婉莹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痴迷，良久才悠悠笑道：“尚行，你真是长大了呢。”
“怎么了？”骆尚行满心不解，“婉姨还是不喜欢我与莫大哥来往吗？若是婉姨真的不喜欢，我不与他来往便是，婉姨你可千万不要吓我。”
柳婉莹笑起来，拍拍他的肩：“没事了，你长大了，你有交友的自由，以后你还会交很多朋友，同僚，诗友，酒友，知己……”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目光一黯，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起来：“行了，婉姨没事，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记得记得，元宵节之后我们就离开莫府。”骆尚行歪着头再看她一下，“婉姨，你真的没事？”
“我只是想头疼元宵节该送莫将军和两位夫人什么礼物。”
骆尚行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真的吗，婉姨不是刚给他们送了补药吗？”
“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玉香那丫头告诉你的吧？”柳婉莹瞪他一眼，“就是因为送了补药，结果两位夫人对我更好了，又要给我找汤圆吃，你知道我最怕欠人家情了，一份补药怎么能够？”
骆尚行点点头：“这倒是，不过话说回来，这莫家人确实对我们好得有些过分，我们当初还绑了莫将军呢，怎么倒显得他得了我们恩惠似得。”
柳婉莹摇摇头：“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算了，反正要离开了，不懂也罢。”骆尚行摇摇头，“以后不要跟他们太熟络就好。”
柳婉莹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能做到我自然能做到，就怕你不愿意离开你的莫大哥。”
骆尚行有些委屈地叫起来：“我真的只是帮他做点事，完事之后我以后就和他保持君子之交好了。”
“难道你们现在是酒肉朋友不成？”柳婉莹忍不住取笑。
骆尚行也摸摸脑袋笑了起来：“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真的是长大了，和婉姨之间居然有秘密了。”柳婉莹忍不住摸了一下骆尚行的头，有些伤感起来。
骆尚行看着她，良久才道：“不会瞒太久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只是迟点知道罢了。”
柳婉莹笑笑并没有说话。
这是她很早就想要看到的结果，现在她的目的明明已经达到了，为什么心情竟然是如此沉重？
正月十五，元宵节。
莫府张灯结彩，给热闹的新年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是柳姑娘要的汤圆。”玉香真的将汤圆递到柳婉莹和骆尚行面前的时候，柳婉莹依然有些不相信。
“你们真的找到人做汤圆了？”
“正好找到一个老奶奶，是南方人，后来嫁人来的北方，她会做，不过她不是厨子，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郑氏的语气中居然还有些歉意，顺便又看了赵氏一眼，分明是感觉差事没有办好的感觉。
柳婉莹忍不住有些尴尬：“夫人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其实我们到府上叨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要劳烦两位夫人……”
“老爷的贵客就是我们的贵客，招待周到是必须的。”郑氏听到这话立刻笑起来，“只要柳姑娘和骆公子喜欢就好。”
“喜欢，相当喜欢呢。”柳婉莹连连点头。
赵氏见她吃得狼吞虎咽是真的喜欢的样子，不由也欢喜起来：“唉，我和我家老爷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没这个福分，若是有个像柳姑娘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啪嗒！”柳婉莹的勺子一下掉到了汤碗里。
什么意思？
这是要……
“哎呀，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看呀大姐你就收了柳姑娘当义女吧，柳姑娘，你看你平日里跟我大姐也合得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啊？”郑氏脱口而出。
柳婉莹有些为难，她实在并不想跟一个官宦人家有太密切的联系，她之所以攀附莫家也不过是为了骆尚行着想，她是准备要离开的啊……
“夫人，莫要为难柳姑娘了。”莫子聪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柳姑娘是骆公子的姨母，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若是再认了夫人当干娘，将来骆公子入朝为官岂不是要叫我做舅公了？”
赵氏沉吟一下，忙笑起来：“哎呀，是我这个妇道人家思虑不周了，柳姑娘刚刚真是为难你了。”
柳婉莹忙笑起来：“刚刚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一时有些发愣，要多谢夫人厚爱了，倒是莫将军一句提醒了梦中人。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们以后就以朋友论教，不分辈分。”
“如此自然是最好了！”赵氏点点头，“朋友之间不分辈分。”
柳婉莹只觉得她说话有些奇怪，但既然不用认她当干女儿了，对她来说倒是松了口气。
自从和骆尚行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了之后，她心中就一直对这种认来认去的亲情关系有些迟疑和反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