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从哪里找来的舞娘，竟在这端庄大殿隐晦艳舞。小姐们脸红的像猴屁股，赶紧掏手绢装模作样遮脸，只露出一小块涂满粉红蔻丹的指甲盖，做出一副人家还未成年十分纯洁怎么可以这个样子的羞涩神情，却还时不时闪出缝隙张望一眼，瞬间再刷地合上。
公子哥们则是另一种反应，个个直着眼睛，呼吸粗重而急迫。口干舌燥，有人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
有人在吧唧吧唧舔着嘴唇，有人在哗啦哗啦流着口水。
楚云景木着眼睛，大张着口，口水都快要流满桌子，楚云霆看他一眼，面色顿时变得古怪，实在看不下去幼弟如此失礼，他微咳两声，胳膊肘一捅，楚云景摇晃两下回神，竟然直接抬袖抹两把，抹完接着看，一边看一边接着流。
除了这个满目桃花朵朵开浩浩口水如浪涌的七皇子殿下，其他皇子们都还算有定力，就连楚云灏也只是在起初暧昧地抛了几个媚眼，随即隐在灯光后慢慢自斟自饮。特别是楚云修，没有一丝喜怒波澜的面色冷淡到极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戴了一层人皮面具，遮住了起伏涌动的真容。
气氛百抓挠心，盛京帝却心不在焉，气色始终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病的，整个人蜷在金椅上蔫蔫的，只是目光深处，竟有一丝雄狮捕获猎物的狂喜。
慕挽晴四处瞅瞅，愈发觉得今晚有些诡异，不仅是盛京帝，就连最应该闹腾的昭宁，都异常安静。就算是听到自己父皇要御赐别人为公主，始终满不在乎，满脸自信得意胸有成竹。
这小妮子，几日不见，转性子转的这么快？
目光在殿中众人身上划过一圈，最终落于场中名伶，仔细看两眼觉得很是眼熟，慕挽晴正一边慢慢喝酒，一边思忖着在哪里见过，竟猝不及防被抢走酒杯。
裴逸抢过慕挽晴嘴边喝到一半的酒杯，一口气喝光朝她亮亮杯底，含笑悠然道：“恩，不错，甜甜的。”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味道。
空空的杯底正冲眼前，慕挽晴望着滴液不剩的酒杯呆愣一瞬，随即脸色一红，气结无语，侧身避开裴逸，头一扭又看见裴珍朝自己挤眉弄眼，笑得暧昧，顿时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掉进狼窝了。
她扼腕惆怅，却没注意到对面蜻蜓点水般的目光，每次轻轻一落又瞬间转开，似有若无。
对面，楚云修酒杯停在唇边。
明明酒液温醇，但他每次小口一酌，竟是辛辣无比。
那晚的荷花酥还驻留在记忆中，于唇齿间留香，也辨不清自己是怀恋那曾经带给他爱和温暖的味道，还是怀念带给他这种味道的人。
想不清便不再想，从一开始，她对自己，更多的只是利用价值罢了。
她是最好的筹码，比如说，用她要挟慕王，比如说……
他苦涩一笑，笑意薄凉，翻手喝尽杯中酒。
他身侧，慕蓉瑶牙齿格格一响，随即含笑上前，为他斟满杯中酒。
……
“中秋寓意团圆，今以这江山舆图，祝我盛京王朝疆域万里，承续不息。”
一舞既毕，太子楚云枫含笑起身，率先献礼，奉上了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
盒子打开，三四个太监在阶下拉开七尺长的精美绣图，盛京锦绣江山悉数在内。盛京帝懒洋洋抬眼皮望一眼，随即眼光一凝，坐直了身子。
这江山舆图针线精致，下针细腻，山川河流惟妙惟肖，可见刺绣之人手上功夫了得。但更重要的是，它将盛京毗邻各国南轩、西梁、东嬴、北暝纷纷纳入其中，背后深意耐人寻味，却也正合盛京帝心意。
盛京帝瞬间眉开眼笑，看向楚云枫的眼神里带了赞许的意味，皇后笑了笑，道：“这礼的确不错，枫儿有心了。”
“有心的可不是我，这刺绣，是出自珊儿之手。”
“竟是珊儿绣的，”一讶之后，皇后满意笑望柳妍珊，打趣道：“珊儿的手如此之巧，可别只顾着做这费心费力的活，尽快替我们皇家添个小皇孙才是正事。”
柳妍珊和羞低头，柔声应是，楚云枫赶忙出来打圆场，笑道：“母后可别取笑珊儿。”
“你倒是情深，不过柳丞相家的女儿，自然值得。”盛京帝目光闪烁，赞的轻飘飘，抬手就赏。楚云枫的脸色却有一刹惨白，随即恢复如初。
他接赏道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便是楚云修献礼。
“这是圣药火龙丹，儿臣听闻父皇近日体虚，特求来这大补之药，愿父皇早日康健。”
火红如血的丹药被放在小小的锦盒内，众人听闻是火龙丹纷纷迫不及待探头去看，盛京帝一眼看后眼底爆出喜色，却紧紧按捺，强装淡定，平静道：“这丹药朕听说过，性烈，猛补，对体虚脾寒者有奇效，不过却在多年前失传，你是如何寻到的？”
“儿臣从天山城微服探访回京城的路上经过商州，在那里一家专门收集世间千奇百怪凤毛麟角的药材世家寻到了它，还好那家人并不固执，愿意让儿臣用重金买下。如此，才得以呈给父皇。”
商州……回京城的路上……
慕挽晴目光一闪，嘴角露出讥诮笑意，裴逸手中转着的酒杯一停，脑中突然闪现钰书曾经的一段话。
“五皇子的确在商州待了好多天……去了许多药材商铺，好像是在打听什么重要东西。”
嘴上说着自己去过商州的人实际上半步都没有踏进，倒是楚云霆去过商州，真正花重金买下这火龙丹的，恐怕是楚云霆才对。这丹药是怎么又到了楚云修手中，楚云霆又为什么甘心把这样周转得来的丹药拱手让人。
早先听说两人少时情意甚笃，后来楚云霆被派走戍守西梁盛京边界殇阳城，一去就是多年，感情便渐渐淡了。一年前楚云霆曾回京一次，盛京帝派楚云修到城门迎接，两人竟相见如陌生人，一路无言。
不过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和时论有很大出入。
“四皇子用心良苦，日月可鉴天地恸泣……”
“四皇子好孝心，此乃我盛京社稷万民永生之福……”
众臣一个接一个连连夸赞，抓住这机会殚思竭虑讨好，盛京帝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他本就气血两虚，身体孱弱，这药丸，来的真是时候。
还没等盛京帝开口命人收了，陆公公立即有眼色上前，将其小心翼翼捧了下去。
“下一个到你了，”盛京帝笑眯眯望向楚云灏，目光暗含期待。今晚的献礼着实让他惊喜，不再是玉瓷翡翠珍珠名画那些陈词滥调，一个比一个有新意，一个比一个有价值。
“接下来的确该儿臣了。”
楚云灏慢慢放下酒杯，起身对盛京帝躬身一礼，凤眸邪魅一挑，“不过儿臣的献礼，可是与二哥四哥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