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四周寂寂无声,金煌煌的阳光铺洒到两人身上。一人仰躺,目光迷蒙茫然;一人俯卧,容光灿烂清艳,却都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就在此刻戛然停滞。
那人身上的桃花香气清甜馥郁,云雾般密密缭绕,慕挽晴在这样一份几近亘古的静谧中迷乱眩晕,痴痴地望着,完全忘了自我。直到那人后退,满意地挪开自己的脸,悠悠靠着树坐下,她才醒过来,瞬间脸色爆红,腾地跳起,一个凌厉目光便杀到男子笑得不怀好意的脸上。
她咯咯咬牙咬了半晌,那人却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对刚才的事置若罔闻,一揖,道:“刚才匆忙之中来不及介绍自己,在下裴逸,京城人士。”
呸!我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色诱我!看我不分分钟砍死你!
慕挽晴撇撇嘴,目光一划,锋利如刀劈头盖脸向着裴逸而去,裴逸与她对视,毫无愧色坦然相接。
重锤砸进了棉花,慕挽晴立刻泄气,一屁股坐下来,扯了根草在手中转着打结。
这个叫裴逸的真是个混……等等,裴逸?
她眸光一闪头一歪,出神地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从很多人的口中都听过,便也没有注意到那人眼底说不尽的温柔。
她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身旁的桃花香气却又再次浓郁起来——不用多想就知道,某人又靠过来了。
为了防止美色干扰到她的正常思绪,她赶紧往旁边一让,身后便起了低低的笑,那人问:“慕公子不渴嘛,我们不如去寻个茶寮,休息一下。”
慕挽晴手捂双眼捂得严实,转头,摇头,转回头,放下手。
太好了!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公子真的不渴?”裴逸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这到底是何方妖孽,为什么连声音都像玉石琳琅相击,这么清润好听!慕挽晴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回头,一边心里默念他是大白菜,是大头菜,是小油菜,一边义正言辞地道:“公子,我是个正经人。”
言外之意,不要再来勾引我!
“我知道。”裴逸挑眉看她一眼,郑重点了点头,比她还认真。
慕挽晴一时语塞,为什么她下了天山后遇到的都是极品,还是极品中的极品!
“我不过是想请公子去喝盏茶而已,”他忽然起身,上前两步,笑吟吟看她,“公子想到哪里去了。”
对呀,她想到哪里去了……
思维以龟速反应的人终于记起自己此刻身着男装……
“呢个,喝茶是吧,”慕挽晴掩唇微咳两声,披上她奶油小生的伪装外衣,轻轻讶道:“哎呀,今天出门出的急,忘记带钱包了。”
“我请客。”裴逸点头道。
“请客?”慕挽晴慢慢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过去。
上一个极品冰雕就把她折腾地够呛,这一个不会是准备要在茶里下药,进而晕倒她,抢劫她,绑架她,贩卖她,从而走上人生巅峰吧。
慕挽晴凝视裴逸,笑了。
很清澈诱人的一双眸,很清纯无害的一张脸。
可惜,她还是不放心。
越是清纯的越是有毒,就越是致命的。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在四周郁郁葱葱,山花烂漫的城外产生了一段足以把人雷的里焦外也焦,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剽悍对话。
“你请客?”狐疑的声音很柔软。
“我请。”言之凿凿。
“你、确、定?”不敢置信。
“我、确、定。”再次言之凿凿。
“不要钱!”有些惊恐。
“一分钱不收。”有些无奈。
片刻后……
“这么说你要收半分钱,卑鄙!无耻!下流!”急切无比,手舞足蹈,怒不可遏。
寂静,须臾后有人扼腕叹息。
“这么豪爽大方,家里很富有?”那人接着问。
“还可以,不很穷。”
“富二代!”那人自己得了结论,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直接惊呼出来,顺便赏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祖荫何处?家财何许?有房有车?身心健全?情商多高?智商有吗?”不等对方开口,一连串地问,急速而迫切。
一阵沉默……
“慕公子,江湖有缘相遇,你不用盘问的这么清楚吧。”裴逸倚着树干,懒懒地笑,接着慢条斯理地道:“或者说,嗯……公子有断袖之癖,想要……想要……”
话说到一半,裴逸轻笑一下住了口。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慕挽晴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了半晌,脸上变换了好几种颜色。
她是那么猥琐的人嘛!当然不是!她这是要摸底细,懂吗!不摸清底细怎么跟他走啊!怎么放心地去吃白食啊!
慕挽晴犹自做慎重状,沉吟不决。裴逸偏头看她一眼,见她秀眉微蹙,眸光静垂,格外温婉,心中一动,接着佯装埋怨道:“我不过是要喝个茶,怎么这么困难。”话落起身,转头看向慕挽晴,道:“现在我真的渴了,也真的要去喝茶了,你不来的话,我可自己一个人去了。”随后幽幽叹口气,“可惜啊,我今天还带了大把银票。”
炫富!居然炫富!居然在她这个怀中铜板叮当响的人面前炫富!
慕挽晴猛地抬头看向裴逸,见那人居然看着她在笑,笑容清润却特别不顺眼,得瑟而又欠揍,她眼里顿时噌噌烧地火旺。
好!走就走!谁怕谁!要是她今天不把他吃成个穷光蛋以后他的裴姓倒着写!
她一跃而起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突然望见草地不远处矗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身影背对夕照,身姿挺拔,一身墨色锦袍拢在暗影里,独成拒人千里的一方冰凉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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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