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小月和姐妹们聊得也甚是尽兴,做完手头的功夫,小月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答应了周燕华的话,只得板起脸说道:“刚刚跟你们说的话,我答应了别人不说出去的,要不是看咱们姐妹们感情好,我才不说呢。所以你们一定要保密啊,不许说出去!”
几个小丫头纷纷点头,应道:“知道了,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说完,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与知跑出闻香来,脸上的眼泪都没有擦干净,来到护城河引入圣京城的小河流的桥上,看着桥下不急不缓的河水,呆呆地站着,站了一盏茶的功夫,转身下桥去了。
夜风凉凉的,与知沿着小河岸,漫无目的地走,晃来晃去,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感觉有些凉意,与知才回过神来,往闻香来方向走。
越走近闻香来,就越觉得奇怪,怎么路上的行人,小摊的摊贩,游玩的小孩,都对背着她窃窃私语,掩嘴低笑,眼里都是讥讽和不屑。
到了闻香来的街口,有几个姑娘大婶,更是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大咧咧地,旁若无人地大声聊天:“你说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不要脸……”
“就是说啊,跟人家田小姐要东西,还说是人家大小姐喜欢她,才送给她的……”
“不知廉耻!听说她的脸都毁容了,还敢问人家要镜子……”
“就是就是!在闻香来卖唱,抛头露面那么多年,怕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她的……”
“天天就是一身白衣服,搞得跟死了爹妈似的……”
“……”
“……”
与知也没有看清是几个姑娘大婶的,只觉得几人的说话声音比边上任何声音都要大,都要刺耳,字字句句附刺夹刀,扎得心一阵阵疼,脚步好像沉重了许多,步子怎么也迈不远,一点一点挪着步子。
与知听到身后又来了几个人,嘴里也是在谈论着自己的事情,心里慌了神,慌忙离开街口,在一旁的小巷子口,偷偷看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聊得热火朝天,口沫横飞。
与知心知这样被人在背后议论,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还是很难受,轻轻抚上脸上伤,早已结疤,现在却感觉那几道伤疤在隐隐作痛,有要裂开的趋势,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已经愈合的伤口里喷涌而出。
与知身后两双锐利阴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与知,与知却毫不知情,慢慢迈开步子,恍恍惚惚地,又在街上晃荡。
与知最终在长寿堂的门口停下来,默默地在门口彳亍徘徊,心神不宁的样子,让与知身后的两人心生疑惑,觉得先看看她接下来的行动。
与知徘徊了半盏茶的时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走进长寿堂,不消片刻,就出来了,然后飞快的往闻香来的方向走,两人均一点头,一人进了长寿堂,一人继续跟踪与知。
与知头也不回,冲回自己的房间,心里尽是委屈,愤懑之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是在掩上房门那一刻掉了下来。
一人在园子里的树上,静静盯着与知的房间。安静的夜,晚风送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哭泣声,然后感觉到同伴的到来,轻轻地落在树上。
“她去干什么了?”
“买了砒霜。”
“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们从前门进吧!”
与知正在房里哭的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周燕杰的声音:“与知姑娘,有客官点了你谈曲子。”
“不是说了我今日身子不适,不弹曲子吗?”与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像平时一样自然,不停地擦拭脸上的泪水。
“与知姑娘,我也是这样和客官说的,但是客官说了,今日就想听你谈一曲,就是你现在在房里弹,他们在门外听也是可以的。”周燕杰在门外说话,扯着嗓子喊道。
与知只得蒙上面纱,打开门看到周燕杰带着两个高大的男子,很面生,说道:“今天,与知身子不好,还请两位客官见谅,既然客官已经到了门口,怎有不见的道理。”
与知侧了一下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里面坐吧。”接着与知就从卧房里拿来一把琴,见两人都没有坐下,问:“客官怎的不坐下,想听什么曲子?”“与知姑娘你自便,我们不坐。”其中一人说道。
与知想了想,就谈了一首自己拿手的曲子,周燕杰就站在门口,听着悠扬的琴声,感觉心都要醉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眼睛就盯着与知,好像也没怎么用心听琴,站得直挺挺的。
一首曲子弹完,其中一人掏出了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说道:“自从上次,姑娘教过我们主子弹琴后,我家主子日日苦练,现在小有成效,想请姑娘明日再去指点指点,这锭银子,就买两件新衣服吧。”
两人说完,就走了。与知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来就没有外出教过什么大人物谈琴,出来大公主方云缯外,就再无旁人了。今天这两个男人穿戴出众,出手阔绰,且特意过来找她弹琴,只怕就是大公主的人。
思前想后,与知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一滴不剩。周燕杰眼见与知听了那两个男人的话,脸色苍白,而且身子瑟瑟发抖,有些担心,就站在门口。
杯子从与知手里缓缓落下,“啪”地一声在地上炸开了花,碎得四分五裂。与知也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来人!”周燕杰大叫道,:“快来人啊……来人啊!”刚走不远的两人听到身后的叫声,不约而同冷笑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闻香来后院是一阵鸡飞狗跳,手忙脚乱,最后找了大夫过来,与知的脸色已经发青,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大夫一见与知,就讶异道:“怎么是这位姑娘?”“大夫,你就不要这啊那啊的了!快点看看!”周燕杰在一旁着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