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叫啊,继续叫嘛,那声音真销魂呢,嗯?”
夏饶邪魅一笑,抄起身侧静躺的成扁片状的头钗在轩辕无天的脸上比划:“方才不是还叫得挺爽,现在怎么就成了蔫了的萝卜,声儿都不敢吱一下?”
中间颤颤发抖的男人被布条勒住了嘴,只能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闷哼声,双手被反剪在了背后,白皙泛着青光的胸膛因此微微前挺,两颗茱萸散发着令人恶心的光晕。双腿被缚,一条腿的腿根上还插着一根银钗,与夏饶此时比划的头钗一样,也是来自夏饶所配的头饰。此时的轩辕无天惊恐万分,奈何身边无人相助,惧怕的情绪升腾翻滚,他的求饶声却一点儿都不能传达。
“有句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大少可听过?”夏饶自顾自地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少如此风流,便只差牡丹花下死了。这时节可没有牡丹花,不过……”夏饶拉过床上一层金丝帛被,纤纤玉手指向其上所绣的团簇牡丹:“死在这上边儿,可好?”
“唔唔……”
轩辕无天猛烈摇头,骇然已将他所有的思绪占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居然那般会耍花招,乃至现今竟能威胁他的性命!在他满心淫邪地要与她的身体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这女人忽然抽出头上银钗朝着他的私处扎来!若不是他反应快了一分,堪堪躲过了利器,那现在流着血的就不是他大腿那处血洞,而是……
“姑娘,如今要怎么办?”
夏饶越过毫无反抗之力的轩辕无天看向最右边至始至终沉着着未发一言的男子。他黑发披肩,目光沉稳带有睿智之色,虽然男生女相,但却没有本该有的妖娆之气,此时光着全身竟也不见一丝羞窘,坦然自若地望着夏饶的眸子中微微有一些释然和解脱的光。
夏饶面无表情地开口:“杀了他。”
轩辕无天的瞳孔瞬间放大,极致的恐惧让他在那一刻近乎无法呼吸。可夏饶下一句话却又让他略微得以喘息。
“不过若是杀了他,如何善后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你觉得我能逃掉?”
“不能。”男子轻轻摇头,却仍旧不见慌乱之色,似乎这样的情景他早已料到。夏饶从容地拉过床下被轩辕无天扯掉的衣服穿了起来,有漏缝的地方只淡淡瞥了一眼便不再去看。抛得远远的狐裘散开在地,夏饶慢慢站起身去提过狐裘拥在自己怀里,邪魅一笑:“既然不能,那你猜,我要怎么办?”
男子眼中眸光一闪,片刻后却又沉淀了光华,只看着夏饶轻声说道:“姑娘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夏饶冷哼一声,下一刻已然迅疾逼近男子,将扁钗横亘在男子脖颈间,带着嗜血的冷酷冰寒地说道:“杀了你和他,然后布置成你们搏杀的场面,让人认为是你们双方同归于尽。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扮作惊弓之鸟惊恐地说出自己所见之事……你觉得这样还不可行?”
男子没有因为夏饶的话而慌张,他静静看着夏饶,一双眼睛似乎沉淀了所有的感情,身下还沾染着斑斑血迹,可他坦然坐在其上,迎着夏饶半含杀气的眼,迎着她比在自己颈间的利器,微微摇头,吐字清晰。
“你的眼里虽有杀气,可你的心里,没有杀机。”
夏饶手一颤,随即暴怒:“不要认为自己很了解我!不过是个男宠,如今命在弦上,有什么资格对我品头论足?有什么立场对我说三道四!”
她致命的弱点,致命的弱点!怎可那般轻易被人看穿?!陈尚如此也就罢了,共事多年了解她的脾性没什么让她意外的,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过才见面,居然也能一针见血道出她的死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姑娘说得没错,不过是个男宠。”男子没有恼怒,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可是即使是男宠,也有想要活着的权力。姑娘不想死,我也未必不想活。”
他的眼里闪着与她同样渴求自由的光,像是远山之上飘渺的云朵,看得见却摸不着,迷离茫然,却始终有着吸引众生朝拜的力量,环山而绕,傍水而生。
夏饶缓缓撤走扁钗,静静地看着面前未曾动过丝毫的男子。二人中间的轩辕无天“唔唔”叫着,夏饶未看他一眼,却在下一刻果断地提起握住扁钗的手,一个猛扎便袭向轩辕无天的心脏所在的地方。
“噗。”
闷哼声一响即止,迸溅的血液绽了两人一身。轩辕无天圆睁着瞳孔微微弓起了身子,却在下一刻轰然仰倒,直挺挺地躺在那奢靡肮脏的跋步床上,一条性命就此终结。
夏饶缓缓抽出扁钗,慢慢将视线移向那源源不断涌着红色液体的心窝处,不带感情地说:“会不会觉得我手段残忍,宛若毒妇蛇蝎。”
男子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轩辕无天心口处喷射的尚温热的血液,轻轻摇头:“若是由我动手,必然会拿刀一片片地割下他身上的肉,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而不会如姑娘一般,一刀毙命,给他一个果决痛快。”
“他不过是好色,跟我没有血海深仇,自然不必让他受那等痛苦。”夏饶返身跨下床,一双玉腿还暴露在外,信步走向一侧的金制浴桶,伸手摸了摸里面的水,皱眉道:“这水可用过?”
“没有。”男子亦跨下床,取了地上一件长袍似的衣物穿上,于另一张椅上坐了,道:“他喜欢爽快后沐浴,这水是为他准备的。”
夏饶点点头,伸手将身上衣物一脱,赤身裸体地跨进了浴桶中。
水微微有点冰凉,腿部伤处又隐隐作痛了起来。迅速清洗了下身体,夏饶扯过狐裘包住自己,冷静地站在男子面前。
“你的名字。”
“薛黎文。”
“年纪。”
“二十。”
“跟了那色棍多久。”
“一年两个月零七天。”
夏饶微微动容,心里诧异于男子将日子记得如此清晰。薛黎文见她停顿,思索了一下方明白她为何如此般,轻声道:“从来的第一日起,便度日如年,每过一日必细数一日,日子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提醒自己,要活着。”
要活着,要活着……夏饶的心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从前她为了活着,接受培训,接受考验,出卖自尊和身体,可却还是死了,死在同胞的手上。如今她重生为人,依然想要活着,想要自由,想要安宁,想要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睡着的地方,四周有花香,有鸟语,唯独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伤害,没有恐惧。
可这乱世,怎会许给人这样的天堂?
“我薛家一家齐灭,独剩我一人。若是我也死了,薛家无后,列祖列宗泉下有知,痛心疾首不在话下。若非我有此身皮囊,或许早已是孤魂野鬼。”薛黎文轻轻开口言说:“姑娘,薛某不才,有貌无谋,若姑娘带薛某离开这地方,待薛某找到未婚妻与她留下我薛家后嗣之后,今生此后必誓死相随姑娘身侧,以一生报答姑娘解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