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厉殇迎面而来,低声道:“可有麻烦?”
“麻烦?”轩辕无央怒意又涨,瞳孔放大,极轻地哼了一声却是怒到了极致:“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了,思虑一番怕得罪了你厉家,不敢再说向我要你的事情,却又提到了冷之言。他当真是色胆包天!”
厉殇微怔,片刻后才道:“二少,秦刀方才遣人来说,那冷家小姐已经被下到了蛩罗大狱,大夫也已诊治过了,并无大碍。二少打算……”
“轩辕无天都开口要她了,我只能遵兄命,哪有什么打算。”
轩辕无央死握了拳头,龙行虎步地大步朝着公府门口走,厉殇不敢多言,也随在他身后。出了公府,轩辕无央跨马而上,狠甩了手中鞭子,胯下之马长嘶一声,瞬间奔出,厉殇上马时却只见一骑烟尘,而二少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郊外冰寒雪冻,了无生机,更渺无人烟。轩辕无央勒马而立,身形萧索,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死死抓着马缰,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轩辕无天信手把玩的那尊白玉雕像,不堪、愤怒、憎恶全都涌上心头,恨不得抄出配腰上别着的手枪对着他的脑门就那么“砰”一声,让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轩辕无天这等污秽玩意儿!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要讨好着轩辕无天,一次又一次地表忠心,示忠诚。只因为轩辕家的正统继承人不是他轩辕无央,而是他轩辕无天!
嫡长子……嫡长子!
“啊——”
轩辕无央仰天长啸,啸声穿过苍穹,似乎能让这寒气也停滞下来,世间万物都可听他的指挥。
“无央,忍耐,克制,还不到时候,还不到那个时候……”
而彼时的蛩罗大狱,夏饶正慢慢醒来。
“瞧这是谁?新来的?”
“瞎眼了你?以前你见过这样的人在这儿?不是新来的是什么……”
“诶,好像醒了,醒了……”
夏饶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未完全清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话。她慢慢坐起盘起身子,尽力让自己适应着这儿的光线。好在这大狱光线阴暗不刺眼,未待多时她也就看清了形势。
单间牢房,待遇好似还不错。
夏饶冷笑一声,摸了摸腿上已包扎好的伤处,试着动了动腿,照着以往的经验来看,觉得没伤到筋骨,也就放了心。额头上也包扎上了布条,没有脑震荡,脑部也就没了什么大碍。四肢健全,不过是困在一隅罢了。
“吵什么,吵什么吵!”
叽喳的声音顿时消弭,一声击鞭过后再无人多话。夏饶双手摩挲着双臂取暖,沉静地想着对策。
这儿三面都是石壁,一面铁门,对间亦然,看来是所监狱了。想不到自己也会到这样的地方走一遭。夏饶自嘲地一笑,蔑视地觑了眼上锁的铁门,禁不住冷嗤。
“厉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
“带才入狱的那位小姐来见我。”
“是,是……”
夏饶耳尖,对话自然被她听尽。牢头来开了铁门锁,不算客气地叫道:“诶,说你呢!厉殇将军要见你,快出来!”
夏饶本想继续装昏睡,心念一动却站了起来。牢头见她配合也懒得多言,抖了抖手上两副镣铐便将她的双手双脚纷纷锁住。夏饶淡淡地望了那牢头一眼,沉默不语地跟了出去。
“厉将军,人带来了。”牢头将夏饶拉了过来,厉殇一见之下顿时怒道:“谁让你锁她的!”
牢头一怔,迅疾回道:“将军,这是蛩罗大狱的规矩……”
厉殇眉目一凛,竟是生生压制住了这股怒气,却伸手猛地拍向狱卒们平日吃喝的木桌,木桌应声而碎,夏饶暗道一声“好力道”,却仍旧不动声色,以不变应万变。
“你下去。”厉殇沉声吩咐,牢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这处地方与关押犯人的牢房相隔有些远,还是个三岔路口,前方是一条笔直的牢房通道,夏饶正是从那儿而来;左方通往这处牢房的牢门,大概出去后又是一条汇集的大通道;右方往左又开了无数的牢房通道。至于后方,自然是石壁了。
“是不是在想,如何逃脱?”
厉殇稳稳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夏饶。木桌已坏,桌上的茶水壶也随之碎裂,空余两把椅子。夏饶对厉殇的问题不置可否,转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依旧是沉默不语。
“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
厉殇慨叹一句,本一直注视着夏饶的眼光终于移了开,看着面前碎裂的茶壶道:“也对,你我相识的时候我已记事,你却还是智龄小童,不知悲欢离合的年纪,记不得我,也属正常。”
夏饶眉梢一挑,并不接话。
“小言,我是厉殇,从前你唤我殇哥哥,对我这名字你可有印象?”
夏饶冷哼一声,清冷地道:“没有。”
“果然没有。”
厉殇双手交叠,亦陷入了沉默。倒是夏饶微愣——本以为自己说“没有”,可以炸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却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沉默下来一句话都不说了!这样的话还怎么让她收集情报?除了知道皇宫被军阀攻陷,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以外,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对这些陌生的人可是一无所知啊!不过……如果是“哥哥”……
“殇哥哥……是吗?”夏饶开口问道,厉殇猛然抬头:“你想起来了?”
“没有。”夏饶亦抬头转向厉殇:“不过你既然说自己是我的哥哥,那么,请带我出去。”
厉殇缓缓收回凝注在她脸上的目光,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抱歉小言,殇哥哥不可以带你走,没有二少的吩咐,殇哥哥不能自作主张……”
“不能便不能,这也没什么。”
夏饶毫不在乎的一句话倒是让厉殇诧异不已:“小言,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夏饶甩了甩手上的铐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样的……兄妹?”
“兄妹”二字的停顿厉殇何尝听不出来?联想起二少离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不由觉得自己被冷水浇了个透顶。要是真的把小言送给了轩辕无天那个色棍,小言这辈子可还有出路……
“你那是什么表情?”夏饶冷冷的望着他:“是你不愿意带我出去,现在对着我又是这副哀痛欲绝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对不起你似的。”
“小言……”
“够了。”夏饶声调虽低,却含着冷冰,冻得人说不出话来,语气不严厉,却自有一股威势。“想说什么便说,想做什么便做,我是阶下之囚,俎上鱼肉,只能任人摆布,你索性给我个痛快,到底我是需苟延残喘地活着,还是能快快赴死,了结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