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让人很感唏嘘。
但，对于萧亦辰而言，能令他着魔的，却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比如金钱之流——而是，隐藏于人性微细之处的那些极小的、很纯粹的感情碎片。
不管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只要它凝聚起来，就能让人做出超越其本身，让周围的人不敢置信的举动——他觉得那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而又弥足珍贵。
见过其状甚似癫痴的喜悦，见过其哀堪比心死的痛楚，萧亦辰以为，那才算得是淋漓尽致的人生。
对金钱的欲望与执着，最多只能算是个引子——与那些如切肤般真实的激狂相比，实是微不足道。
“我必须承认，我是道地的中庸主义者。”
他终于开口，语气淡淡的。
“你的见解很精辟，我不能违心地否认金钱于我的重要性。但是，”他话音一转，“我也实在无法苟同你所谓的金钱万能论。因为我——无法狂恋，崇拜，甚至是迷信金钱。”
不想解释，不想分辩，不想争执，萧亦辰只是耸了耸肩膀，“但既然你们都那么想，”环顾一周，他看着未说话的八个男孩脸上，那种相似的认同表情，“那我只能按照你们的思路来说了。丁行孝学长，”他看向已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的男孩，“在你没向我支付我满意的价格之前，你没有权力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我更没有义务听从你任何命令。除非你拿金钱买走了俞晓烟学姐的爱情，让她主动远离我，否则我不会拒绝和她的接触。我已经明确的表示了我的立场，希望你也能表现出你的风度，不要再让大家尴尬难堪了。”
此时的萧亦辰，一副委曲的受害者模样——他已经忘记了到底是谁，硬要不顾别人尴尬吻上人家的。
“你——”
“学弟，你要的资料好了，”韦秀树出声，用眼神示意“这件事今天到此为止”。
他看向萧亦辰，“过来看一下吧。”
“哇，谢谢学长！”萧亦辰蹦了起来，立马把丁行孝的事抛到脑后，几步蹿到韦秀树和高阳身边，略微惊讶地瞪大了眼，“好庞大的情报网——”
“当然，”蒋华起身，走到桌旁，微笑着看他，“这是阿树家最为自傲的‘雷达’系统。全岩市发生的事情，没有韦氏查不出来的。”
萧亦辰笑了笑，忽然发觉，离他很近的韦秀树好像有点不对劲。
“学长，你——在发烧？”他疑惑的看向韦秀树——健康的小麦肤色是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过，他真觉得有股热力从韦秀树脸上散发出来。
韦秀树抬眸，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要打印出来吗？”
“方便吗？”萧亦辰也没追问，只觉得奇怪罢了，“这些东西可不少。”
“打印机就在外面。”高阳道。
萧亦辰客气地笑了笑：“我想，那是黑翼的私有财产吧？”
孟天骄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叔伦，你把他吓到了。”
他也走了过来，坐到桌子上，“我们没那么小气——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
蔡家和出声：“柜子里的书是我的收藏品。你要看只要告诉我一声，小心点就行。”
“谢谢。”萧亦辰接过韦秀树帮他打好的材料，抬头，“黑翼——要交会费吗？平常有什么活动？”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戴叔伦靠在沙发上，不可思议地道。
就算没人特意告诉他，他也该听说过傲阳最优秀的社团吧？
“黑翼是傲阳里学生自治化最大的半社会化社团，财务方面的花销原则上由校董事会拨给，还有很多资源是社员从企业直接拉来的赞助。我们设有专门的财务科，选择有商业头脑的社员组成，掌管社团财务，也进行有计划的商业投资，为社团带来了大笔收益。一般的日常活动分为商业和非商业两大部分。平时我们还会组织社员参加一些有针对性质的比赛。因为社团会提供报名费之类的必要开支，所以我们要求抽取数额极小的部分奖金，作为象征意义上的社员回馈。我们有一笔专门的‘黑翼基金’，是用来解决社员金钱方面的问题的，”戴叔伦笑，透着自负的满不在乎，“我们在意的，是社员本身及他们的潜在价值。”
萧亦辰受教点头：“叶知秋——是黑翼的人？”
“我们也邀请过他，但目前为止，不是。”韦秀树淡淡的道，“他们家族相当保守。”
“那——”萧亦辰掂了掂手里的一小摞A4纸，“对社员，黑翼的要求是？”
“按时参加活动，处理一些社团事务罢了。细则在《社员手册》里。”高阳回答，“不过，你——”
“我不同意，”焦允仁冷不丁走了过来，“我不同意他一来就担任高级干部。”
高级——干部？
萧亦辰挑了下眉。
蒋华皱眉：“我们中午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吗？他绝对有那个实力和资格。”
“对不起，”萧亦辰迅速浏览了一遍高阳拿给他的《社员手册》，出声打断两人略带火药味的对话，“我必须说明一下：第一，我首先是篮球队的队员，如果黑翼和篮球队的活动有冲突，我说不定会顾哪边。”
“这倒无所谓，”高阳接过他递还的手册，“很多黑翼社员是其他社团里的骨干。”
“第二，我为人骄傲，任性懒散，也许不会那么喜欢……听从‘命令’。”萧亦辰笑道，“既然我答应了韦学长，那我一定会加入黑翼，但我不可能因此而性情大变。”
他知道这么说挺无耻，还有点过河拆桥的味道，但没办法。虽然自认为人随和，但也不可能与一群对他有成见的人和平相处。
看不顺眼的人，就是看不顺眼——萧亦辰笑着瞟了焦允仁一眼。
“既然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不足，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一下呢？”戴叔伦关心地问，用那种好心学长对学弟的语气与笑容，“学弟聪明伶俐，就该知道骄纵放肆是人类最大的敌人，没有理由的任性懒散更为恶劣。”他直视着萧亦辰的眼睛，语气渐严厉，咄咄逼人，“如果一个人仅凭着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可怜东西，比如低级的打架技巧，比如看似有理，实则近乎痞赖的胡搅蛮缠，就自以为是，就可笑地骄傲任性懒散，那——”
“叔伦，够了！”出声的是沉下面孔的韦秀树，“他是黑翼请来的客人，你这样太没风度了。如果你是在针对我和蒋华、天骄提出的让萧亦辰学弟担任高级干部一事的话，你可以直接对我们说出你的不满！”
“不不不，秀树，我想你误会我了，”戴叔伦脸上的讶然未达眼底，黑亮的眸子里一片冷漠，“我只是以学长的身份，向我们亲爱的萧亦辰学弟提出一点良心建议而已。你比我清楚，良好的人际关系是事业成功的必要条件。而萧学弟说他有一些不利于人际关系的缺点，我要他改进，是为他好啊！”
他扭头，“学弟，你——不会也误会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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