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不报,实在难以消除他心头之恨。
可这女人就像个狡猾的小狐狸,要报仇谈何容易,更遑论她身上时刻都带着整死人不偿命的药。等了那么久,总算让他逮到了报仇的机会。
稍稍煽风点火,让原本就欲单独召见她的母皇提前宣她入宫觐见,而他则在宫门外等候,选择在她出宫的时候出手,因为那时,无疑是最佳的时机。
拜见女皇,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器,虽然她那些宝贝毒药不在此行列,但若有心人加以利用,她恐怕难辞其咎。以她的聪慧,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有口说不清的两难境地。
没有那些让他心有顾忌的药,再加上,母皇有心无心的试探,她势必心神疲惫,对他的防备自然会降到最低,那么擒住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事情比他想得还想简单,虽不知道她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但既然能让她分心不暇,他自然不会放弃送上门的好机会,索性将计就计,轻而易举地将她引到马车上。
想到这,南宫傲的心里更加得意,看来就连老天都在帮他。
手指轻轻地摩挲掌心里的药瓶,悠闲自在的神态宛若在逗弄一只逃脱不掉的小老鼠。南宫傲无比轻柔地问。
“怕了?”
怕,怎么能不不怕?桑梓心道,但害怕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看他一副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的模样,不禁暗暗运气,但面上不动声色。
见她沉默不语,她南宫傲挑了挑眉,跻身上床,并排躺到她的身侧,只手撑头,慵懒地斜睨着她,另一只手则拿着药瓶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这么说,今天的事全是你一手设计的?”
心思翻转间,桑梓决定旧事重提,一方面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在心里给他重新定位;另一方面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也是,也不是!”南宫傲避重就轻地回答,红眸紧紧地锁住她,观察她的反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对于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桑梓不悦地咆哮,旋即眼神又黯淡下来。
即使这个男人恶劣到让她牙痒痒,恨不得咬死他,但不知为何,对于他故意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恶劣行为,自己只有铺天盖地的恼怒,却从来没有怨,相反的,心里隐隐还有一丝不知名的期待。
可是,只要一想到今日他对自己利用,心脏就一阵阵地紧锁疼痛,说不出来是失望怨愤,还是伤心难过,抑或两者兼有。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抽筋,想法前后不一,心情自相矛盾,但这却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并不无知,当然知道自己的挣扎意味着什么,可是让她想不通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从何时走进自己的心,又是如何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并占有一席之地的?
从最初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判定这个男人不好惹,爱上他的人会很悲惨、很辛苦,所以,她小心地守着自己的心门,坚定而坚决地将他拒之门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利用的骨头渣都不剩。
可是,若非对他心动,那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现下的心情呢?
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非常不习惯,眼底深处闪动的挣扎让他不知所措,浑身突然散发的悲凉更是让他心头一颤,心不自觉地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纠结。
南宫傲皱眉,这不是个好现象,旋即勾唇,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讥诮地说:“喂,女人,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是不是看用威胁来拖延时间没有效果,转为扮可怜,博取同情?”
“随你怎么想,不是要报仇吗?那就赶紧下药吧!”桑梓无所谓地闭上眼,神情冷漠而疏离。
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意识而放弃挣脱,而是经过努力,她发现,穴道根本就冲不开。他点穴的手法比较特殊,似乎采用了某种独门心法,非点穴者本人而难以解开。
难怪他那么放心地陪自己周旋,却原来是早就算准了自己难以逃脱,想到刚才自己像个小丑似的供他戏耍,心里一阵难受。
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与其做无谓地挣扎,平白给人耻笑,倒不如随他去,四十九个时辰而已,她还能承受得住,反正他目前还没有胆子取她的性命。
刻意忽略掉心中的绞痛,桑梓瞳孔一缩,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决绝之意。
这样也好,过了今晚,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前尘过往,恩怨纠缠,至此一刀两断。
被她身上的决绝给骇住,南宫傲不禁手足无措,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方才惊觉自己玩笑开得太大,但随着惊慌紧张而来的便是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这女人是不是白痴?平时那么机灵,怎么这会儿就跟个笨蛋似的,不吵不闹?刚才不是还绞尽脑汁的拖延时间吗?怎么这会儿就摆出一副死鱼木头的样子,不挣扎,不努力?”南宫傲禁不住低咒咆哮出声: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那就继续想办法啊!你可以求我啊,可以撒娇,可以耍赖,这不是刚才采用的策略吗?这样轻易地放弃,哪里像你做事的风格。你不是……”
被他连珠带炮的话轰炸得脑子嗡嗡直响,有好半晌,桑梓都是错愕不已,红唇微张,愣愣地看着眼前因怒火而略显狰狞的俊脸,不知作何反应。
稍时,桑梓回过神来,释然的同时,心下泛起一股喜悦。
被人骂,还隐隐窃喜,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会认为眼前这个暴怒中唾沫四溅、口出脏话的男人是他最帅最酷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贱骨头,竟然有喜欢受虐的倾向。
“如果这是你以退为进的戏码,那么恭喜——”许久过后,当他终于将心里所有的不安吼出后,南宫傲深呼一口气,将她狠狠地拽进怀里,面对面地咬牙切齿地道:“你成功了!”
话音刚落,南宫傲猛地噙住她的唇,盛怒中的他粗暴地蹂躏吸允,报复性地咬破她的唇,没有任何的怜惜,像是发泄怒气一般惩罚似的啃咬,想要在她的唇上留下抹不去的印记。
直到她原本红肿不堪的唇瓣呈现滴血般的红艳,南宫傲方才放缓了攻势,探出舌尖,轻舔细碾她被吻到麻木僵硬的娇唇,温柔地就像呵护手心里的珍宝。
“……唔……”桑梓忍不住低吟出声。
滑溜的舌趁势探入了她,轻轻的,辗转的,南宫傲轻柔而放肆地品尝她口里的柔嫩,攫饮她出奇芳美的香甜。
以退为进吗?桑梓被吻的七荤八素,适才的话浮现在她迷迷糊糊的脑袋里。
不可否认,她心里是有种孤注一掷的想法,成,则万事大吉;不成,则情断义绝,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料到他给出的竟是这种反应。
莫非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吓唬自己?
“女人!”
南宫傲低吼,一脸的欲求不满,但猩红的眸子却不加掩饰地昭示了他的愤怒。
“呵!”桑梓轻笑出声。
总算扳回一成,今天这局闹剧最终还是以她的胜利结束。她是不是该开香槟庆祝一下?
清晰地听到某人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担心某人恼羞成怒,桑梓主动堵上他的唇,惊觉自己的穴道已在不知不觉中解开,大喜之余,手自发地发环上他的颈项。
懊恼地低吟一声,南宫傲不甘示弱地回应,夺回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或轻柔如羽,或湿气蒸腾,或若有若无,或低吟浅尝,或密密咬合,两人越吻越深,愈吻愈热烈。
这个吻充满了情*欲的气息,他抱紧她,将她温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浓烈而狂热地吻着她,唇片的厮磨间逸出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声呻*吟。
南宫傲向后一挥手,纱帐自动垂落,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衣衫在不知不觉中滑落,狭小的空间内,炽热的空气,暧*昧的氛围,激*情一触即发。
而就在此时,南宫傲却突然推开怀中的娇躯,猩红的瞳眸溢满无法派遣的欲*望,俊脸尽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与懊悔。
“该死!”南宫傲大声咒骂。
“你——”
被推开的桑梓错愕地看向他,想开口问他为何临时刹车,但骨子里的那份羞涩与矜持却让她将嘴边的话给咽下。
俏脸生晕,目含氤氲,红唇微张,娇喘吁吁,一副请君享用的无辜模样,好死不死地诱惑着某人脆弱的神经。
“该死的!”南宫傲再次低吼出声。
转身走向一旁的茶几,对着壶嘴,大口地喝着壶中的水。多数的水顺着他姣好的下巴留下,沿着他修长的脖子,滴入内衫,形成一幅致命诱惑的美男喝水图。
一旁的桑梓不自觉地吞口唾沫,丫的,这小心眼的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先是费尽心思的勾引她,然后再关键时候卡带,让她看到,却吃不到,好报复她以前的行为。
咦?等等!
桑梓糊涂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你——”看着转过身的他,桑梓犹豫着开口,却在对上他喷火的眸子时倏地住口。
目光不自觉地扫向他的下身,旋即垂下头,使劲咬着下唇,拼命地抑制到口的笑意。
“该死的!你不准笑!”南宫傲俊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欲求不满,还是被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给气的。
“哈哈!”
不说还好,一说桑梓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不可仰,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该笑的,她也不想笑的,但看到那张被她气得发紫的俊脸,笑声就止不住地溢出唇瓣。
“不准笑,这还不是逗你害的。”
南宫傲忙不迭矢地指控,话甫脱口,就引来她更大的笑声,当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当然,在这之前,他要先掐死这个不知悔改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哈哈……我……不是……哈哈……故意的……哈哈……我认错……哈哈!”桑梓边笑边道歉,只是她的话听不出任何歉意就是了。
想她前世加今生,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将自己交付出去,当了足足有四十一的老处*女。
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已对这个邪魅的男人动情,当下便决定不再逃避,想要痛快地将自己给他,却没想到事情急转而下,竟以这样戏剧化的结尾落幕。
明明是恶整他的行径,孰料到最后,不但搞得自己的献身计划破产,还让自己的身体空虚不满。
老天,她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抑或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有人比自己更惨,想到这,桑梓笑得更加放肆。
不知何时,南宫傲已恢复了原有的理智,斜靠在不远处的茶几之上,双手环胸,俊眉微挑,凤眸半眯,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床上那个乐不开支的女人。
“笑够了吗?”
笑声越来越低,南宫傲适时地开口,语气无比轻柔,但聪明的人就该躲得远远的,因为他的神情越平静,火气也就越大,危险系数也随着直线攀升。
桑梓自认是个识时务为俊杰的聪明人,所以,当她意识到不对时,很明智地住嘴。
揉着笑得发酸的下巴,桑梓轻咳一声,低垂的眼帘掩饰住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以及眼底尚未消隐的笑意。
“喂,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所谓何事?”许久过后,桑梓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傲!”南宫傲不悦地皱眉,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称呼。
“傲!”桑梓嘴角勾起,没有任何拘谨地喊道,心下却在琢磨,看来一个人的心境真得会决定她的态度。
理清自己的感情后,她对于这种过于亲昵的唤法,非但没有任何排斥,心里反倒有种甜蜜的感觉。
挑挑眉,南宫傲有些讶异她过于温顺的态度,但心下却有种幸福的感觉,红眸洋溢出迷人的光彩,一瞬也不眨地看向她。
“说呀!”桑梓没好气地催促,旋即皱眉道:“打从今天看见你,我就不停地追问你,但你却一直避而不答,要么就是模棱两可地糊弄我。你可别跟我说,费那么心思将我捉来,就只是为了间接地告诉我你不行?”
说完,桑梓还很不客气地扫了一眼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成功让他的脸黑下来。
生气也比他一直“含情脉脉”、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强多了,目不转睛瞅一会儿,你会觉得幸福,但若时间一长,你就只剩下“坐立不安”这种感觉了。
好好的气氛全让她给破坏了!南宫傲咬牙,这个女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喜欢找碴,还专门捡人的痛处开刀。
“说吧!你在宫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深呼一口气,南宫傲走到床前坐下,然后问道。
虽然手下会将宫里的一举一动如实向他汇报,但他此刻更想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我先提问的!”桑梓不满地反驳,遂意识到什么似的,倏地睁大眼,瞪向他:“你不知道?”
“哼!”南宫傲冷哼:“不那样说的话,你怎么肯乖乖上车?”
说她笨,可她时常聪明地想让人掐死她;可说她聪明,这女人又时常糊涂的想让人撬开她的脑袋,看她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没有理会他不佳的口气,也没有揪住他“欺骗”这一条不放,桑梓径自沉浸在“不是他”的喜悦里。
只要不是拿她的生命安危作赌注,然后为了所谓的名誉、金钱、权利等私欲,利用她的信任,设计她走向风头浪尖,除此之外,她对于“欺骗”,她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抵触反感。
因为是人都会撒谎,都会有想要隐瞒他人的事情,就连她自己不也是三天一小谎,五天一大谎的嘛。
就拿南宫傲骗她的事来说,她会发火,会恼怒,却不会生气,进而反感,因为是她技不如人。
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她会将此视为两人交流感情的一种特殊方式,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先前以为宫里的事是他一手设计的,所以她愤怒的同时,更多则是失望与难过,因为那已严重触及了她的底线。
喜悦过后,便是浓浓的担忧,桑梓似发问,又似自言自语:“不是你,那会是谁?”
女皇吗?绝对不可能!她怎么会为了单纯的试探设计自己,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嫔妃给她戴绿帽子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她一脸的凝重,南宫傲也不禁收敛了玩笑的心情,正色地问。
“是这样的!”桑梓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向他描述了那两人的长相。
既已决定顺其自然地面对这份感情,桑梓便决定向他逐步敞开心胸,首先要做到的,自然就是“信任”二字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女人应该是我的二皇姐南宫珺玉,而那个男的应该就是淑妃季子毅。”南宫傲勾唇,冷冷地嗤道:
“他们二人早就相识,感情甚笃,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但不知为何,季子毅却于三年前选秀时,被其母亲——吏部尚书季晴送入宫中。入宫后,深得母皇喜欢,连升数级,目前是后宫最受宠的嫔妃之一。”
“会不会是后宫嫔妃所为?”桑梓想了想,问。
“可能性不大。”南宫傲摇头,解释:“后宫那些人是不会费那么多功夫,将你算计进去,只要找到淑妃与人通奸的证据,哪怕是捕风捉影,他们也会咬住不放。
后宫的人说复杂,也复杂,因为为了争宠,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只要你不妨碍他们向上爬,他们便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设计你,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说着,南宫傲话锋一转:“这倒不排除他们中有人参与其中的可能性。”
“我也这么想。”桑梓点头附和,这也是她会怀疑到他身上的主要原因。不是后宫之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位竞争者排除异己的行动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南宫傲俊眉皱起,下巴猛地抽紧。
“若我知道他们偷情的地点,便会直接带人前去捉奸,不怕搬不倒他们,更不怕母皇那里不好交代。至于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势力,我既有得罪他们的胆子,自然就有应对他们报复的措施。”
恼怒于她的猜疑,但南宫傲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只是脸色阴沉,眸底掠过一抹受伤。
“这也不能怪我啊!”桑梓为自己辩解:“谁让我一出宫,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你呀!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后来问你,你又不置与否,是你的态度让我对你更加戒备的啊。”
心知她说得对,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其实,你反过来想一想,就该知道,我既然开口问你,就表示,在某种程度上,我对你是信任的,否则,我会一如既往的与你交往,但私底下却会小心防备你。”
这也是适才她的心境打开之后,才慢慢想通的。
一开始,她就选择直截了当的向他追寻答案,而不是暗地里调查,那是不是就已经表明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会死不承认?当然有!只是她下意识里选择了忽视而已。
换个角度想的话,确实如此!南宫傲的嘴角因而咧开了一个很大的弧度,红眸溢满笑意。
桑梓的嘴角亦忍不住上扬,旋即神情一敛,正色地说道:“南宫傲,我允许你有秘密,允许你善意的谎言,允许你欺瞒不语,但是千万不要欺骗我,更不要利用我,否则,此生,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闻言,南宫傲怔住,愣了半晌,倾身上前,揽她入怀,却始终不发一言,也没有对此做任何表示。
虽猜不出他此举何意,但桑梓并未继续追问。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有达到互给承诺的地步。
她只是将自己的底线告诉他,至于以后如何,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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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只拼到这些,原还打算过万呢!